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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你非常正常,普雷斯頓。”
“我也一直以為自己很正常,但是——”
“那你的性幻想呢?別說你從沒有過。那就太正常,反而是不正常了。”
“有一些。”
啊,他抓到要害了。“普雷斯頓,如果你不想談——”
“我們結婚很久了,”他說,“我一直很忠實。不過有時候,我們做愛時——”
“你心裡會有一些幻想。”
“對。”
“這也沒什麼稀奇的。你幻想別的女人嗎?”
“對。我認識的女人,或者只是……想像出來的。”
“你跟你太太討論過這些幻想嗎?”
“當然沒有。我不能這麼做。”
“你幻想里會有男人嗎?”
“沒有。哦,有時會有男人出現。有時候我會幻想一個派對,都是我們的朋友,大家會脫掉衣服,而且可以隨便配對。”
“你曾想過要把這些幻想轉為現實嗎?”
“如果你認識那些人,”他說,“你就會知道那有多麼不可能。我在心裡想像他們有那樣的行為就已經夠困難了。”
“你在這些幻想中從沒跟另一個男人有過性行為嗎?”
他搖搖頭。“沒有這種事。最多就是跟另一個男人分享一個女人。”
“你除了幻想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嗎?”
“對,當然從來沒有過。”
“沒跟你太太提議過?”
“耶穌啊,沒有過。我根本不會想這麼做,不過在幻想中很刺激。”
“這些幻想中有兒童嗎?”
“沒有。”
“沒有小男孩也沒有小女孩嗎?”
“都沒有。”
“任何暴力成分呢?有沒有強姦,或虐待?”
“沒有。”
“有沒有逼女人去做她們不想做的事?”
“從來沒有。不必逼她們,是她們自己想做各式各樣的事情。所以才會是幻想嘛。”
他們都笑了,或許笑得有點超過這句話所帶來的效果了。
他說:“普雷斯頓,你剛才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你怎麼可能做過他們指控你的那些事呢?”
“我也一直這麼想,可是——嗯,我現在覺得很安心了,阿尼。你讓我很擔心,或許該說我讓我自己很擔心。”他擠出一個笑容。“當然,壞消息是,”他說,“後天他們還是要給我打針。”
“行刑時間是中午,”阿普爾懷特說,“我一直假設是午夜。我是說我這輩子,只要想到處決,我得說,這種事我不會常常想到,不過我總以為死刑是在半夜執行的。有人按下開關,全州的燈光就暗下來。我一定是小時候曾經在電影上看過。而且我好像記得有一段在監獄外拍的新聞影片,一群人聚在那裡反對死刑,旁邊擠著另一群人慶祝某個可憐的混蛋即將遭受致命的電擊。大中午有這麼多人聚集就不對勁了,天空一定得是一片黑暗,這樣每個人才能清楚地看到煙火。”
這些話很悲傷,有意思的是,他的聲調卻毫無悲傷之意。
“給我宣布量刑的法官沒提到行刑時間,只說了日期。細節是由典獄長決定的,我想漢弗萊斯是不希望有人熬夜吧。”
“有人告訴過你會是什麼時間嗎?”
“不止一次。他們不希望有任何驚奇。他們會在十一點到十一點三十分之間來接我。帶我走到那個小房間,然後把我綁在推床上。在場會有一名醫師,還有其他人,玻璃牆那面還會有一些觀眾。我不確定玻璃牆的目的是什麼。不會是要隔音,因為裡頭會有麥克風,好讓他們聽到我的遺言。我可以講一段話。我不知道我到底該說什麼。”
“隨便想說什麼都行。”
“也許我會保持沉默。‘主席先生,阿拉巴馬通過。’但另一方面,為什麼要放棄傳達信息的機會呢?我可以替全國健康保險說點話。或反對死刑,只不過我沒那麼確定我反對死刑。”
“哦?”
“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向來就不反對死刑。如果我做了他們說我做過的事情,那麼我應該用命去償還。而如果我沒做,而且沒有死刑,嗯,我的餘生就得在一個比這一間更吵而且更不舒服的牢房裡度過,被我根本就不想交往的一群人徹底瞧不起。我可能會像那個殘忍的殺人狂傑夫里·達瑪一樣,在獄中被殺死。”
“玻璃牆後面的那些人。”他提醒。
“我想會有些記者吧。還有受害者的家屬,想看到正義伸張,看到結局。我記得在量刑審時,有幾個被害者家屬這麼說過,我當場的反應就是恨他們,不過要命,我怎麼能怪他們恨我?他們不知道那些不是我乾的。”
“的確。”
“如果他們能從我的死得到某種有益身心的‘了結’,嗯,那麼我可以說我也不完全是白白送掉一條命了。只不過我的確會是白白送死。”
“還有其他見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