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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上了車,沒發動引擎或干別的什麼。”
“他為什麼要離開?他有個好好的停車位,可以停到第二天早上七點①。”
①紐約因為打掃街道的原因,有換邊停車制度:每星期一、三、五街的左側,星期二和星期四街的右側均不能停車,每天早上七點換邊。
埃萊娜說:“真是個理想中的男人。他們跟你做完愛之後,只想回自己的車上睡覺。”
“至少他有輛車,”TJ說,“他們可以開車去兜風。”
“他可以帶她去戶外電影院,可以開車進去看的那種。”她說,“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這種電影院了。或者他可以把車找個地方停下來,引誘她到后座。”
“然後他就會睡著。”
“只是出於習慣而已,”她同意,“哦,我真喜歡。”
然後我告訴他們有關莫妮卡的兇手留下的小鬍子,以及薩斯曼和我的推論,他們於是變得嚴肅起來。我問埃萊娜會不會覺得那個小鬍子看起來很假,她說不會,如果很假的話,她之前一定會說的。
“可是你不會想到會有人戴著假的小鬍子,”她說,“有些人的髮際線,你只要多看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典型的假髮痕跡。即使如此,就像我們前幾天才談到的,如果是頂好假髮,你就看不出來,假的小鬍子應該比較不容易看出來,因為沒有人會注意。”
我忽然想到什麼,問起那張素描在哪裡。
“桌上就有,一大沓呢。”
“我指的是原版的那張。”
“啊,”她說,“等一下,我想我知道放在哪兒。”
“能不能帶一塊橡皮擦過來?”
“橡皮擦?你想要——啊,我明白了。沒問題。”她帶著雷畫的那張素描和一塊專用的軟橡皮擦回來,她說:“讓我來擦,可以嗎?你希望把小鬍子擦掉,但其他部分不要動,對不對?”
“對。”
“那我來擦,因為我做細緻工作比你手巧。”
“寫字印字也比我巧。”
“沒錯,只因為我是女人。這就是為什麼我打棒球不會傳球。”
“也搞不懂內野高飛球規則。”
“可是如果我是女同性戀,我就會傳球。不過我還是不會懂內野高飛球規則。”她往前湊,吹掉了軟橡皮的碎屑,“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耶穌基督啊。”我說。
“怎麼了?你沒事吧?”
“我很好。”
“你臉色可不好。看起來好像生病了。怎麼了?”
“我想我認識他,”我說,“我想他是阿比。”
他的名字是阿比,我認識他有多久了?不知道。一兩個月?他剛到紐約,但他已經戒酒好像有十年了。他會去參加聖保羅教堂和爐邊團體的戒酒聚會,而且前幾天晚上他才出現在切爾西一個男同性戀的戒酒聚會上。我在那裡碰到他,當時覺得很奇怪。那天他的態度有些怪異,他想講話,想逗我開口,可是我那天只想一個人清靜。
“他在偷偷跟蹤窺視你。”
我簡直坐不住了。我站了起來,在屋裡兜圈子轉著。
我說:“這實在沒道理。老天爺啊,他已經參加戒酒協會十年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是這麼說的,為什麼要撒這種謊呢?就像小鬍子,你根本不會仔細看。”我皺起眉,“我才是他真正的目標,對吧?我本來以為是莫妮卡,然後是你,或順序倒過來,但其實是我。他跟著找到匿名戒酒協會,然後開始參加聚會。我不懂他是怎麼認識莫妮卡的。”
“她常常來我們家。生前的時候。”
“然後他設法認識了她,大概不會太難。然後讓她以為他的種種必須保密,這樣莫妮卡就不能告訴我們有關他的事情了。她為他買過蘇格蘭威士忌對不對?”
“對。”
“然後他買了一瓶義大利什麼鬼東西給她。”
“女巫酒。”
“沒錯,女巫酒。他來參加戒酒聚會,說他十年沒喝酒,符合參加聚會的資格,然後他去莫妮卡家,喝一點蘇格蘭威士忌。為什麼不能喝呢,他根本就不是酒鬼。”
我拿起電話,查了號碼撥過去。電話響了很多聲,我都要掛了,比爾接了起來。我說:“比爾,我是馬修。你還好吧?你是阿比的輔導人,對不對?你最近在聚會上碰到過他嗎?嗯,我為什麼問,我希望你保密,但我有理由懷疑他牽涉到一些嚴重的事情。其實是非常非常嚴重。我想他可能是在設計什麼,可能他根本沒有戒酒。嚴重的不是這些,那件事我現在還不想說。嗯,那就有趣了。他姓什麼,你會不會恰好知道?呃,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嗎?我明白了,是,當然了,比爾。我會的,謝謝了。”
我掛了電話後說:“比爾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了,不知道他姓什麼,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有一次比爾聞到他身上有威士忌的味道,可是什麼都沒說,不過阿比一定感覺到什麼,因為他先主動說他在餐廳里如何被一杯酒潑到,把他氣得要死,走到哪裡都聞到自己身上那種甩不掉的酒味兒。不過回想起來,比爾感覺那可能是撒謊,酒味是從他氣息里透出來的,不是從他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