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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嘴湊到那道子上,品嘗著她的血。
然後門轟然被沖開了。
第38章
我有可能聽到過什麼嗎?
我不認為有可能。有兩聲槍響,其中一聲或兩聲響起時,我正在往大廳的下降電梯中。但我似乎不可能聽到,或即使聽到也不會太留意。
我正要出門買報紙。電梯到了大廳,走幾步路到街角的報攤,再走幾步路回來。我連槍都懶得帶在身上。我想過要帶,可是想到時我已經站在門口了,而槍放在臥室床頭的桌上,回去拿好像很蠢,不是嗎?
或許我們有心電感應,她和我,我心中有個什麼可以感覺到她遭受了攻擊。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是怎麼運轉的,或是否在運轉。但當電梯來到大廳時,我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了。
我得回去,我心想。
先去買報紙,我告訴自己,免得你像個白痴似的沖回公寓,結果發現她正蹺著腳在看電視。
不,去他的報紙吧。
我走回電梯。裡頭還有其他人,而且電梯慢吞吞的,途中在三樓或四樓又停了一次。越靠近我就越覺得那種迫切感在加劇,等到我在十四樓出電梯時,就完全確定他已經在裡面了。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很怕他有足夠的時間殺她,但我知道他在裡面,我沒有時間可浪費了。
我出電梯時,鑰匙已經拿在手上,然後我衝過走廊,將鑰匙插入鎖中,猛地推開門。
有張椅子被翻倒了,地板上四處散落著脫下來的衣服,她躺在地板上,他在她身上,我看到時他正從她身上起身,站了起來,她還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有一道血從她肩膀流到乳房上,我無法判斷她是死是活,也沒法花時間仔細看了,因為他在那裡,面對著我,他手上拿著一把刀,刀尖有血,她的血。
“馬修,”他說,“這可真是天意,不是嗎?等到你我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做個了斷——”他把刀子左右揮來揮去,像催眠師拿著護身符在受催眠的對象眼前晃動,“埃萊娜和我就可以慢慢來。如果能讓你眼睜睜看著我殺掉她一定很妙,可是你不能什麼都要,對吧?你碰上了只能認命,馬修。千萬別忘了這點。”
那麼她還活著。他的小小演講中,我只聽進了這點。她還活著。我還來得及。如果我能殺了他,她就能死裡逃生了。
他站在那裡,身體微微前傾,雙腳弓著,重心往前,刀子左右揮動著。他全身赤裸,看起來本來應該很可笑的,只不過他顯然很清楚該怎麼使用那把刀,而且也顯然正打算要使用。
他的左臂有點不對勁。那隻臂膀垂在身側,而且他受傷了,左肩有個洞,一開始我以為那是個舊傷,結了疤,然後才明白埃萊娜朝他開過槍,雖然他好像沒流血。
這應該是我的優勢,不過我看不出該怎麼加以利用。刀子和槍不同,沒有人需要兩隻手才能用得好。
他說著其他什麼,可是我沒留心聽。我不確定如果我專心的話能不能聽進去。我站在那兒盯著他,他朝我邁了一步,我想不出有什么正確的辦法可以應付,但我不在乎了。我沖向他,撲過去,我感覺那把刀插入我腹中,我把他撲倒在地,壓在他身上,他轉動刀子,那種痛又尖厲地持續下去,像一聲尖叫。
我一隻手握住他喉嚨使勁往下壓,他收緊下巴,我抽出手來,雙手猛捶他的臉。他不能還手,他一隻手廢掉了,另一隻頂在我們兩人的身體之間,如果要抽出手他就得放開刀子,但他不願意,因為他可以扭動刀子翻攪我的肚腸,讓痛苦傳遍我全身,像一把電動地鑽在拆人行道似的。
我想抽開身子,我想喊出來,我想放棄,讓幕布落下,但我不能,我不能,因為我得完成這件事,我必須永遠結束這一切,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他,而殺他的唯一方法就是打他打他打他直到把他打死為止。
我的雙手都是血,他的嘴巴和鼻子也都是血,我又繼續打得他門牙脫落,接著我用拳頭不斷捶他的頭,讓他的腦袋猛撞地板,然後我兩手大拇指摳進他的雙眼硬挖,又抓起他的頭猛撞地板,他的血濺在地毯上而我的血也流出來。血液漲滿我的雙眼,模糊我的視線,我感覺什麼都看不見,只看到紅色的血潮湧上來,將我淹沒。
然後我失去了意識,因為我唯一注意到的就是血色幕布升起,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依稀看著血幕的邊緣。然後忽然有個聲音,像一個脆雷乍響,一開始我心想,啊,那是槍響;接著我心想,啊,那是宇宙爆裂;然後我又想,不,那是結束,一切的結束,然後血潮淹沒我,一切都變成紅色紅色紅色然後紅色暗去然後一切都變黑了。
第39章
我在漂浮。我在空蕩蕩的天上,或在虛無的海上。我在漂浮。
有聲音,但我無法辨識在說什麼。其中有些聲音很熟悉,有些則不,但我無法認出其中任何一個。我聽到這個字時就已經忘了前一個字,聽到下一個字時又忘了這一個。
漂浮……
我在一個房間裡,很大的房間。可能大得沒有止境。這個房間可能沒有牆。只有人,四處散布在這個廣大的空間中。而不知怎麼的,我在這些人的上方,往下看著他們,但我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我正在注視的那個人,我的視線好像無法隨自己意願控制方向。就這樣漂過來漂過去,集中在這個身上人一會兒,然後又移到別處去。就好像我在看一部電影,而另一個人在控制放映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