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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賣他多少錢?”
“兩百美元。這把刀沒有一般圖錄上的價格。因為圖錄上沒有收這把刀,不過他沒買貴。”
“你記得他用多大面額的鈔票付錢嗎?”
“我想是二十的。我想他數了十張二十美元的鈔票給我。”有個警探推測那些鈔票上可能有指紋。埃萊娜記得那天稍後有個顧客來買了一個十二美元的小瓷狗,給了她一張百元鈔票,她找了幾張二十美元。另外她又從收銀機里拿了幾張二十美元去買東西。不過收銀機里可能還有兇手給她的二十元,上頭可能還有指紋,某些指紋可能是他的,而且——
我覺得希望似乎不大。但有個警探會去查,因為我們現在反正半點希望也沒有。
“他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你是說現在回想起來嗎?”薩斯曼問,“或是當時就感覺到?”
“當時。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特質。當時我本來以為他要挑逗我,這類事情一般女人都有經驗的。有時候只是調情而已,有時候則是更認真的試探。”
“那他屬於哪一種?”
“介於中間,或至少我是這種感覺,但又特別讓人毛骨悚然。不是出於他的任何舉止,只不過是他看我的那種樣子。”她眼神突然一變,打了個寒噤。“他想殺我,”她說,“當時有那麼一會兒,他好像在考慮著什麼,我從他眼中看得出來,我當時以為,你知道,他是在考慮不買了。但其實他手裡拿著那個拆信刀,是在考慮要向我刺來。”
薩斯曼說她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的。
“很好,”她說,“那你就不要寫下來。可是他當時就是這樣想的。你以為他只是剛好向某人買下一件拿來當兇器的刀子,而賣給他的剛好就是被害人最要好的朋友嗎?”
“不,我沒這麼說。”
“他追蹤的獵物是你。”我說。
“沒錯,正是如此。”
“你以前見過他嗎?”
“我不認為。有可能見過,他長得,嗯,非常平凡,不起眼。”
“可是你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應該記得吧。你要我跟警方的繪圖專家合作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薩斯曼說。她看著他的表情好像覺得他有病。介意?她為什麼要介意?
那個繪圖專家是新一代的。他從不用鉛筆,只是坐在電腦前面,裡面有專用的軟體,相形之下讓素描顯得很過時。他就像以前比較傳統的警方繪圖專家一樣跟她討論,問她眉毛要不要濃一點,下巴的輪廓要不要更明顯一點,然後遵照埃萊娜的回答去修改屏幕上的畫面,她就坐在他旁邊回答他的問題,偶爾伸手碰碰屏幕上她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我們兩三個人圍在旁邊看著,從頭到尾都沒開口。
最後她認為這可能是他們所能得到的最接近的結果了,他存了檔,印了半打出來,我們人手一張,認真研究了許久。我確定自己不認識這狗娘養的。他看起來像每個人,卻又不像任何人。
有個警察說:“看起來像他的一定有一百萬人。”
“不會是一百萬,”薩斯曼說,“不過我懂你的意思。”
“他沒有什麼突出的五官特徵,”埃萊娜說,“也沒有什麼特別不突出的部分。他眼裡有個什麼,不過我想是某種眼神,電腦怎麼可能畫得出來呢?”
“可是這幅素描像不像他?”
她皺起眉頭。“也不能說不像。”她說。
“那到底是怎麼樣?”
“不知道。或許我的觀察力不夠強,也許我不想看他。也許我只看到他的小鬍子,而且老盯著那裡,所以沒注意他臉上的其他部分。”
“小鬍子很適合他。我的意思是,你會明白他為什麼要留小鬍子。好讓他的臉看起來不那麼平凡。”
“感謝老天他留了小鬍子,”薩斯曼說,“因為我們要用這鬍子編成辮子吊死他。你做得非常好,斯卡德太太。”
“叫我埃萊娜就行了。”她說。
“好吧,埃萊娜。你做得很好。這幅素描在你看來可能太粗略了,不過你的觀察力很強,而且我猜想這幅畫比你想的更像他本人。你該看看我們以前的那些嫌犯素描,以前有個傢伙,在布朗克斯的莫里斯公園那一帶犯下了一連串的強姦案。我們根據口述畫了三張素描登在報上,排在一起,我敢發誓你會以為那是三個不同的人,而且連兄弟都不是。”
“看起來是兄弟。”有個警察說。
“我要把你報上去,”薩斯曼告訴他,“表揚你沒有種族成見。我猜你以為你可以講這種屁話,是因為你是黑人,所以人類都是兄弟。那我換個說法,他們看起來不像同一個家族的人,這樣會好些吧?”
“我說啊,就把他們三個全逮起來,”有個警察說,“這樣總不會有錯了吧?”
第21章
地鐵“卡納西線”始於第八大道和第十四街交會口,往東一路直行,終點站就位於卡納西郡一帶,是布魯克林區洛克威公園大道和格蘭伍德路交會的洛克威公園大道站。這條路線的正式名稱是L線,沒多久之前稱之為LL線,或雙L線。然後某個有權掌管的人——雖然我不認為他有多大的權——決定去掉所有的雙字母。於是GG線變成了G線,LL線變成了L線。同時AA線變成了K線,因為原來已經有一條A線了,後來K線就完全消失了。我不知道是誰作了這些決定,也不知道他如果丟了飯碗的話,能改做什麼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