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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閒:「不是早就讓您扔了麼?」
管家:「老爺子說老院子都沒了,總得留下點什麼,免得你長大了後悔。我就把它埋這裡了。」
傅樂只:「是什麼!我要看!」
管家:「是你哥哥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
傅樂只:「哇!」
管家:「所以你要問哥哥哦。」
傅星閒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土。
「我回房間洗手收拾一下,麻煩您帶一會兒樂樂。」
管家:「沒問題。」
傅星閒回房間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換了身乾淨衣服,坐在床邊小心翼翼打開盒子。
裡面裝的果然是那些他小時候的寶物。
掌上遊戲機、奧特曼手辦、遊戲王卡……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
鬱鬱蔥蔥的香樟樹下,坐著兩個漂亮的小男孩。
其中一個皮膚很白,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
穿著小裙子的傅星閒大大咧咧盤著腿坐在他對面,臉上帶著笑意,一手攬著對方的肩膀,另一隻手正在揪別人頭上的小捲毛。
傅樂只蹦蹦跳跳進入他的房間,湊過來看照片。
「哇!是聞景哥哥,哥哥把聞景哥哥弄哭了!」
傅星閒揉他腦袋:「我沒有,是他自己哭的。」
那天爺爺也在,這照片是他當時偷拍的。
城中村小樓外面的香樟樹,已經被移植到這邊老宅里,在精心的照料下長得更加茂密。
樹下的小男孩一個一直在追尋,不管是未來還是過去。
另一個則把記憶塵封,變成了截然不同的人。
傅星閒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玩具扔給傅樂只玩,自己拿著照片回到院子的香樟樹下,坐著發呆。
他小時候很好看,宋惠然特別喜歡打扮他,除了普通的男生衣服,還喜歡給他買裙子。他一開始不樂意,後來發現挺涼快,還能逗人玩,就穿了。
那天他跟往常一樣穿著裙子爬樹,在樹上看見一個皮膚很白的同齡人,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這邊走。
那小孩長得很漂亮,和他有一比,但是哭得特別可憐。
傅星閒把人叫住,逗了幾句。
小孩本來都不哭了,看到他從樹上蹦下來,嚇得摔了一跤,哭得更嚴重。
傅星閒被屋子裡的爺爺瞪了一眼,跑過去哄人,拉著人一起去洗乾淨,然後還跟爺爺要了碗櫻桃賠禮道歉。
他嘲笑那人身上一股奶味兒,是個奶娃娃,那人卻說他身上是好聞的櫻桃味,比碗裡的櫻桃還香。
傅星閒記得自己可能反駁了幾句,不記得說了什麼了。
好像是那小孩說自己以後會是很厲害的Alpha,但他說Alpha不會哭鼻子。
小孩說他平時不哭,是家裡出事了,跑出來迷路了才哭的。
傅星閒又哄了他好一會兒,幫他想辦法……
現在想想,城中村都是差不多的自建房,沒什麼標誌性建築,迷路了也挺正常。
後來那一大片直接拆了,蓋了復興集團——怪不得聞景再也找不到他了。
傅星閒輕輕笑了下,把照片收在胸前口袋裡。
聞景看到不知道會不會驚訝?
那時候爺爺還開玩笑說這孩子長得這麼可愛,可以給星閒做童養媳。
但後來就變了,那天可能是他童年裡最後的一天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又或者是一個分界線。
傅星閒臉上笑容漸漸消失,起身往亭子那邊走。
那天他送聞景離開以後,回到家發現爺爺正在對著電話大發雷霆,公司似乎出了什麼事情。
第二天他突然提前分化了,果然是小孩兒說的櫻桃味。他一時不能接受自己真的這麼香這麼軟,瞞著家裡大人。
其實大人們也無暇顧及他。爺爺和爸爸被公司事務纏身,整天整夜不著家。剛剛進入公司,被大家都看好的堂哥,突然被訓斥不應該和Alpha談戀愛。
伯母在家裡發飆:「你怎麼能喜歡同性?」
堂哥:「愛情和性別沒有關係,我就是喜歡他!」
伯母:「誰家的Alpha一身櫻桃味兒?噁心死了,那人根本不是正經人,你快和他分手!」
……
復興集團的大樓在建設過程中好幾次停工,聽父親說當時被對手企業壓著打,差點資金鍊斷裂。
堂哥的男朋友不告而別,據說是被爺爺送去國外,兩人強行被拆散。
堂哥鬱鬱寡歡,每天喝酒買醉,再也沒了以前那副精幹的樣子,甚至因為酒精中毒而離世。
傅家唯一的孫子收拾了小時候喜歡的東西,交給管家統統扔掉。
調皮搗蛋的傅星閒消失,為了給家裡幫上忙拼命學習,按照長輩提出的要求嚴格自律,成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過了兩年,復興集團已度過危機,進入高速發展期。
但伯母似乎瘋了,在家裡時不時罵著「噁心」「櫻桃味兒的賤人」「信息素很甜的Alpha都不是好東西」。
後來她開始看心理醫生,搬離了傅家,再也沒回來。
但櫻桃已經成了傅家的禁忌,從來不會買來吃,更不會提。
……
亭子裡的爺爺跟傅星閒招了招手。
他走過去,宋惠然遞給他了一堆資料。
亭子裡的氣氛沉默又嚴肅。
都是當年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照片、截圖和各種文字,記錄著當時復興集團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