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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景和傅星閒在公園幽靜的角落找到一個偏僻的長椅坐下。
「你別看我現在一個人住,好像無父無母,要靠自己打工賺錢,其實我小時候和他們差不多……」
那個夏天的風比冬天還要徹骨,呼嘯而過之後,世界天翻地覆。
聞景本來只是個很普通的小孩子,媽媽溫柔可親,父親每天工作忙碌。
就這樣生活到小學六年級,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家的門口和外牆就再也沒幹淨過,總是被人潑上鮮紅的油漆,寫滿謾罵的話。
聞景放了學以後只能躲在家裡鎖著門,拉上窗簾假裝沒人在家,在噼里啪啦砸門和叫罵的聲音里寫作業。
媽媽上街買菜都要躲躲藏藏,找人少的時間出門。
他的父親對著電話大聲:「封閉是不健康的!只有公開透明,讓所有的人都看到其中的風險,行業才有可能進步!」
「我沒有錯!」他提高了聲音。
這些話父親曾經說了許多遍,聞景記住了,但是不懂。
媽媽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現在大家只是不理解,未來都會懂的。
但有一天,聞景放學回家,聽到噩耗——
他的母親永遠離開了。
舅舅對著父親嘶吼:「是你害死了她!」
他一向剛硬的父親跪在地上,捂著臉渾身顫抖:「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聞景當時愣在原地,哭都不會哭。
穿著警察制服的人在外面等,父親說還想再見見他,想和兒子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聞景混在人群里,趁著沒人注意,背著書包轉身離開。
他不想聽。
……
「我當時根本沒有心思去了解什麼事情的真相,後來只知道我媽媽被汽車撞了,似乎是有預謀的。我沒能見她最後一面。」
「媽媽常說漫長的黑夜過去,黎明會到來,但是我等啊等啊,等到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天。」
傅星閒把聞景攬在懷裡,伸手撫摸他的眼睛和臉頰。
「我沒哭。」聞景低著頭,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說起來好像是別人的事情,沒有什麼實感。」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真相,過後也查不到相關的信息,不知道自己的愛和恨是否正確。」
他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在找那個Omega嗎?因為那天我跑了很遠很遠,迷路了。後來夜色降臨之前,我在一棵香樟樹下碰見了他。如果不是他的鼓勵,我當時可能直接想不開,就從小河邊跳進去了。」
「聞景。」傅星閒輕聲喚他。
聞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喃喃自語:「他是屬於我的櫻桃味的夢境,是暴風雨中唯一擋風遮雨的屋檐,是為我在黑夜裡照亮希望的星星。」
明明坐在一起,卻感覺中間隔了層什麼,仿佛身處兩個世界裡。
傅星閒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那我呢?」
聞景被從那個世界拉了回來。
他抬頭:「你啊……你是我哥啊~」
「聞景,」傅星閒用鼻子蹭蹭他的臉,「我有點醋。」
聞景:「誒?」
距離過分近,他稍微往後躲了一點。
但還是很近,能看到傅星閒的眼睫根根分明,看到他淺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影子,看到他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
好看的嘴唇輕輕吐出一句話:「只是哥哥?」
聞景晃了晃神。
不然呢?
他再次看向傅星閒的眼睛,好像讀出了更多的意思。
心中微動,他垂下眼:「你哪裡不滿意?」
傅星閒把他的頭按在自己懷裡,鼻子埋他的頭髮里。
聞景身體繃緊,卻被他拍了拍背。
「聽起來沒有逼格,至少也給我加點前綴、形容詞……或者也給我個排比句?」
聞景:……
白緊張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傅星閒嘆氣:「不願意就算了。」
他扭頭看向遠處,臉上帶著悵然,餘光卻還注意著聞景的表情。
少年急了,撓撓頭,伸手掰他腦袋:「我沒有不願意!你等等,有點難我暫時想不出來。」
傅星閒抿唇:「你說你的Omega就能想出來,說我就想不出來,我還是不如他。」
聞景:……
好傢夥!
他認真了,身體坐直掏出手機:「等會,我沒詞了,你讓我查查。」
傅星閒嘆氣:「還要查啊……」
聞景:……
他義憤填膺地揮舞手機:
「請不要為難我,我作文也就是將將及格的水平。剛才是觸景生情,超常發揮好嗎?」
「嗯嗯,不為難你。」傅星閒又把他撈回來摟在懷裡,下巴在他發頂蹭蹭,「我只是怕你難過,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你。」
「哥,」聞景把整個人悶在他懷裡,「謝謝。」
過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眼睛放光:「你是我bug解決不了的時候,網上突然搜到的攻略,提供了所有技術方案?」
傅星閒蹙眉:「你在說什麼?」
「還有!」聞景看著他,微微歪頭,「你是我空有一身武藝無處施展,在街頭賣藝時偶遇的太子殿下?duang地一下,我就變將軍了。公務員,鐵飯碗,福利待遇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