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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的單純世界,幸福和悲慘都會因專注而放大。
林珂此時被噩夢包圍,瘦弱,被藥水掏空的身體,縮在小學徒懷裡發抖。
而小學徒,傻乎乎的認為都是自己的錯,他努力卻慌忙的解釋道:“啊......你...你怎麼了...我又說錯了...我笨!我這麼笨話還這麼多!我傻瓜!”他空出的一隻手,用力拍打在自己嘴唇上。
“不會說話就不要一副很努力溝通的樣子,你喜歡那麼愚笨的,我卻這麼差!”
巴掌攥成拳頭,他憤恨的向著自己臉上打去。
可嘴唇不是被拳頭撞擊,而是被溫暖的雙唇包裹。
林珂那嬌小的身體奮力起身,她緊緊眯著眼睛,沒有血色的雙唇吻向小學徒的嘴唇。
無聲。
他們維持著動作,不時睫毛會顫抖一下。
林珂彎曲著白皙的胳膊,環抱他的脖頸,身子無力的貼在小學徒身上,雙腿側躺在木床上,如玉般的小腳以示內心糾結的交錯。小學徒感知到身前伊人的輕盈,只是下意識的雙手退後與臀後,撐住上半身,控制它不躺倒。
林珂極力把母親的形象剔除,下意識的以一個吻來堵住小學徒的自責。
唇分,也不知道是誰先分開的,好像是默契的同時鬆開一段渺小的距離。
執念的身體是具備溫度的,他隨著大自然的變化而隨時維持基本溫度。
互相可以碰觸,固然和執念本身有關。
如果不是“我想吻你”或者不是“我想被你吻”,就可不可能會觸碰到一起。
所以別看小學徒退卻的模樣,指不定已經喜不自勝,只是受限於自己是近白執念,無法正常表露出來。
無論如何,總算是回到了正常軌道,林珂不再因她母親而痛苦,小學徒也不會無端自責。
“我.....”
兩人唇分後,小學徒眼睜睜的看著她那柔弱美麗的正顏,認真看這位始終不放棄自己的女孩兒,看著她粉唇微張,竟然出了聲音!
不是痛苦的囈語,不是艱難的啊哦聲,是真的發出了“我”這個字眼!
說出話的林珂都一臉錯愕,她維持姿勢,眼珠子不敢相信的微微眯起。
怎麼看,這都是即將可以說話的前兆。
小學徒加重了抱著她腰間的力量,認真說道:“加油!”
原本不相信自己可以發音,在盼望黑洞母親來充斥自己執念的林珂,聽著著小學徒給予力量的話,振奮睜眼,再次嘗試張嘴,形成不熟悉的“o”狀。
“我是...我叫......”她不用艱難發生卻難受的說不出來。
她的聲音如黃鶯出谷,綿聲卻直擊心靈。
他們喜悅的對視,相擁在了一起,為可以聽到她好聽的聲音而相擁。
雨聲竟然徹底停了下來,不知那根樹梢,有不知名的鳥在啄去露珠。
光衝破雲層,以七點應該有的姿態斜射向大地,透過紗窗,照進病房,也溫潤著互相取暖,傾聽心身的兩人。
望京空氣中特有的塵粒子在光折射下,四下隨意飄蕩,如沒有牽引繩的鞦韆。
可是,林珂那糾結交錯的如玉雙腳,卻隨著緩慢的幸福時光,而愈發淡薄......
她,在消失。
第一百六十二章 聽見你的聲音3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了解。
知天命,是人在生存過程中,越是看清自己,越是能放大的技能。
人們常說自己的困苦,張口閉口皆是他人對自己的虧欠,這樣的人究其一生得不到真心實意的幸福,因為如果把幸福建立在他人無私的善意,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聾啞人可以通過手語和社會達成串聯。
失去手足嘴上叼著筆也要傳達自己的聲音。
林珂身邊無人傾聽,自生命被宣告走向死亡之崖,她和身邊人約好了同時封閉耳唇。
在這個急促春雨後的清晨,陌生不熟練的吻後,她溫潤的聲音在兩人胸腔環繞,聲音傳達到了!聽見你的聲音,可以聞到這些歲月你經歷的所有痛苦與磨難。
她胳膊撐在小學徒的肩膀,身子回正,她清楚自己正在消失,接下來的時間要加緊速度,不能虧欠這次會面。
很巧合的,隨著光向上推移的速度,林珂的身子從腳開始慢慢模糊。
“我等了你好久,每天就握著手機,停留在網站。”
小學徒重重點頭,嗯了一聲,還沒發現她身體的異樣。
林珂繼續說道:“我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但通過這幅狀態清醒,滿腦子就只剩下對《執此之念》後續的期許,我對這個社會的了解都是從你那裡得知,卻沒有走出這個房門的勇氣,所以只能做最淺薄的努力,自以為是的窩在最熟悉的環境,等待你的聲音。”
雖然只是多年以來初次說話,她的聲音卻愈發沉著,好像同樣的話在內心排演了無數次,只是熟能生巧,自然的吐露出來。
“我不清楚同淤泥一般的時間要怎麼度過,直到今晨你如流氓一樣來到身邊。”
“傻瓜,你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樣,話說不利索,還總是把自己陷入虧欠的境地,你沒有任何錯好嗎?因我們是人類時才能做到的“寫書”“看書”,生命走到盡頭,這是一個不可抗的力量,你即便是在繼續寫上一段時間,我們也可能只是先後離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