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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枝小心翼翼的看著三寶露骨的帶著希冀的眼神,緊咬著嘴唇,做了什麼巨大決定似的,沾上醬油,放到三寶嘴邊,用螞蟻傳聲:“最後一個。”然後檢討似的看著金銘,小眼神似乎再為自己不聽話而道歉,金銘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天然性格的徐林枝可以這麼可愛,也不是傳聞中的那麼怪異嘛,她坐的和徐林枝稍微近了一點,在她耳邊開始說起悄悄話,這些另外兩位男士就不知道了。
三寶還好,他沒想到這的海鮮這麼合胃口,還有美人服侍,早就進入饕餮模式,李發則是吃醋了,他感覺自己雖然只是被三人孤立。卻好像看在全世界的對立面,一桌都沒人理自己,憤憤不已,只能開始騷擾三寶,強行聊天,讓三寶好一陣應付。
這一頓飯讓幾人的距離拉近不少,三寶的胃被拴住之後,就心安理得站在徐林枝邊上了,他們走到度假酒店不遠處的廢棄碼頭上看日落,滾燙的太陽沉入海里,如夢似幻的場景讓人的思維變得通透,恨不得放下理性玩命的嘶吼一次,此時的安靜暗藏洶湧,無聲的吶喊被漸漸深沉的黑暗吞噬,遠方的燈塔開始運轉,筆直筒狀的射燈緩慢的繞著沙灘巡視,直到沙灘被所剩無幾燈照的金黃,這片大地迎來了苦寂的黑暗,酒店內不時傳來人煙的聲響,白日裡熱絡的海邊再無一人,而草編的一片高地上,那位救生員還坐在那朝著大海思考,他似乎已經坐了一整天,也可能只有三寶關注他,不然也該提醒他去吃點米糧,如此敬業對身體不好,三寶注視著他堅實的後背,在琢磨這份孤單蘊含的故事,人多少都有些往事需要後悔吧。
兩位女士的紗巾在風中輕如鴻毛,徐林枝大膽的握上三寶的手,看來是之前飯桌上的悄悄話起了作用,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管中血液流動的聲音,只有緊張才能讓人短暫的窺視內心。
三寶對春霞的執念竟然在漸漸模糊,他面對著大海心靈變得格外遼遠,努力思念掏心掏肺的也記不起她的模樣,這次奇異的旅行有能力讓他忘卻深愛的人,也可以讓他自如的陷入從未擁有過的溫柔嗎,她的出現仿佛是刻意,事出反常必有因,三寶尚且苟活的警覺心提醒他要念得喜愛春霞的自己,帶著自責和倔強深情的三寶實在不解當下的一縷風情,竟然緩緩鬆開了徐林枝握緊的小手,緊緊的盯著遠方大海的泡沫,相較於世俗的糾葛他寧肯把心思沉浸在海里洶湧的駭浪傾聽鯨魚傳達想念的波動。
徐林枝察覺到身邊男人的不自然,感知唯獨他存在的小世界,自嘲的笑了笑,這苦澀脆弱的笑容仿佛又讓她置身與那個壓抑的機艙,她發覺改變很難,百分之萬的情況都是一切如故,就像是複合的情侶分手的理由還是和第一次一樣,習慣有時真的是一件固執可怕的事情,她的手從來沒有如此空白,耷拉在空氣里仿佛被稱為“一切”的男人拋棄,曾幾何時自己也如橡皮糖一樣難纏,她敏感的想到其實三寶只是習慣性的拒絕一切不熟悉的事物,自己不是惡魔和夢魘,不會吞噬他賴以成就的驕傲和屬於男人的自負,她試圖對話,也在心裡決定在給這個男人一次機會,對,在感情世界裡,女人總想占得先機。
這個廢棄碼頭依舊無人,燈光也不太能關照到這小片角落,射燈照到海平面,波瀾的光彩折射,艱難的穿透空氣才能讓這兒的兩男兩女熟悉黑暗和看到模糊的對方,李發和陳銘已經習慣了黑色,分辨出這份恬靜的意義,四肢交織在一起,不時傳來“你牙縫裡還有大蒜”這種有味道的調笑。
徐林枝將身子擠到三寶和柵欄之間,自然而然的緊貼在一起,三寶急忙往後退一步,給兩人留一點喘息的空隙,起碼冷靜的分割出一個自己呼吸自己空氣的空間,可女人可不給這個機會,她切斷了後退的餘地,她把背後當做懸崖而不是圍欄,也不想在看見偽善的自己,話語簡短而決絕:“抱我,就現在。”三寶“像個”男人似的不服輸的傻站著,讓附近觀賞的靈魂都拍膝抱怨,這是弄啥咧?而兩人之間留著的縫隙正好夠站一個人,三寶清楚那是用自身擅長杜撰的能力和自以為是的矯情佇立的一道名為朱莉的身影,哪怕僅剩這片領域也不允許侵犯,也為侮辱了徐林枝的情緒而感到恥辱。對面的女子嘴抿在一起,受著莫大的心理壓力,呼吸之間越發哀嘆綿長,似乎隨時都要哭出聲,她定定站著沒動,感知到這面圍牆的刺骨冰涼,暖風都夾雜著嘲弄的濕氣,一個熊孩子精靈拿著一把惡魔叉子嘶啞咧嘴刺耳的嘲笑道“你微笑時的美麗在全宇宙都排的上號,可你沒有自己的表情,你清楚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地位,以為勾勾手都得聽你,但此時此刻被拒絕也是自找苦吃,因為你不曾,一次都沒有接受他人的好意,活該。”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第二十章 心坎 下
哪怕是現在,徐林枝也沒有責怪三寶而是憤恨自己,三寶眼看著眼前的女人努力,用力的擰巴著好看的五官,為流不出眼淚而自責,不時用職業化的微笑吞咽苦果,有時也絕望的瞪大瞳孔散發眼裡的罪責,總而言之,這位女子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追求自己,而是利用他來直面內心的陰暗和扭曲生活的恐懼,從一開始三寶就清楚自己沒有吸引女人的魅力,他是個沒有競爭力也沒有性魅力的人,從飛機上他就清晰的發現,兩人不是心心相惜而是同類之間的互相憎惡,只不過他看的理性,女人則是盲目的感性,錯把排斥當做“在意”和適合,就像是有人以為男女可以互補,卻沒想到這會更加容易一些觸犯底線,加速醜惡的發酵速度,三寶是個傳統的人,可是,他此刻內心何嘗不糾結,意思是,哪怕他用偉岸理性的力量築的這道人類圍牆,也只有名字沒有五官,擋著自己的究竟是什麼?他踮起腳尖看著圍牆後面的柔弱女性這麼問道自己,他用一天的時間一次次無情的撕裂一位女子的心臟,用包裝凜然的冷漠來面對她值得珍惜的勇敢,半餉,他拭去眼角因乾澀而流的淚水,心疼,更多的是疼愛,三亞夜的真正開始,竟然是徐林枝此時五官的醜陋融化了三寶涼薄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