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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又熱鬧的響了起來,有可能是鳳凰傳奇的某首,林歇起身從舞動的人群中走過去,站在母親的身邊尚且能聽到她淺輕的呼吸,細汗流下臉頰,她看著其他人的動作很勉強才能跟上,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站在身邊的兒子。
林歇站在那不知從哪說起,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母親轉頭短暫的驚異為何陌生身影遮擋了自己在白光下的影子,稍加留神卻發現這是自己許久不見的兒子,可神情沒有絲毫改變,甚至手頭動作還是緩慢而......好看。
第四百五十二章 餃子
只不過,她反覆的重複一個動作,讓人知道她內心慌亂,林歇見她認出了自己,秉承母子兩一貫的交流方式,眼神穿插一下便知,何況肚子的聲音揭露了他的窘迫,快速回到了長椅上,而母親也為了不落後與人完成了這首蒼茫的天涯。
林歇坐在那等的時候回憶起兩人的共處方式,在一居室裡面隔著紗窗互不干擾,某個長身體的時間段林歇瘋狂的愛上餃子,所以母親但凡有時間做頓飯就必然是豬肉大蔥或者茴香肉的餃子,包裹的緊緻圓潤,一絲不苟,又謹慎的過頭,料理就像是廚師的精神縮寫。
所以林歇才會在望京最艱苦的時候,回去橋下吃一頓餃子。
這首歌完了之後,母親邁著平滑的步伐走過來,看不出有任何奇怪,起碼不是執念,林歇總覺得這麼久沒聯繫,是不是死了。
她實實在在的坐在了林歇的身邊,沒有發出聲響。
她一坐下,林歇就站了起來,眼神不知看哪,感官里清楚母親坐著在看向自己,甚至瞳孔的跳動都仿佛有聲音和獨立的心跳。
目光沒有絲毫審視的意味,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這些年各自受苦不代表相互不了解,哪怕兒子如今穿著乾淨透漏著輕微的奢華,生活必然順順利利,可從他指縫間的老繭知道一切也沒有想像中如意。
她的大腦已經自以為是又聰明的想出了林歇這些年的經歷,她本來就不是平常女人,這一生見慣了離別和相遇,對感情的波動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才能達到處事不驚。
也就是冷血無情的另外一層意思。
她想起兒子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所以起身把背影留給興趣正酣的百人舞團,兩人一前一後走的老遠,人群的吵鬧漸漸模糊不見,即便如此,也沒有哪個聲音和林歇母親道別,一點都沒有中年人愛熱鬧的風範。
看來林歇錯誤的估計了廣場舞的意義,是真的有人正兒八經來跳舞運動的,沒有複雜的社交意義。
跟著母親到了那個兩層小樓,開門。
狹小的花園尚有新鮮的枝葉,撲鼻是綠色清新的香味,這乾淨的味道似乎把小樓和外面的粉塵以及隔壁的兇惡鄰居隔離。
林歇愈發認不得自己曾經住在哪間一居室,也不知該從何問起這陌生的房子,他像一位客人坐在椅子上,熟悉的感覺又讓他好像回到家裡,可能是還記得起幾件老房子裡沒換掉的家具。
母親只是換了雙輕便的拖鞋就又走了出去,走之前和林歇說了聲:“我去買菜”就匆匆出去,也不知這黑夜還能不能幫她買到菜,不過也可見這位不稱職的母親也怕林歇突然出現又離去,不然她這麼惜字的人怎麼會過了許久說了算嘈雜的話,對自己出門做出解釋。
帶著這般獨斷的見解,林歇開始看房間的陳設,此時,落地窗的月光在窗沿上的散落樹葉與枝瓣之間流下斑駁的光芒,照射在房間瓷磚地面上,月光溫潤如玉,似水年華,正輕柔的呼喚駛向夢中的隧道。
順著光找到梳妝檯的旁邊放著的一個相片,相片裡面自然是母親和自己,泛黃的照片被很好的保存在裝裱好的相框裡,看似是最近兩年才被珍視,裡面相貌姣好的年輕女人堂皇,一本正經的看著鏡頭,似是聽從攝像師的指示手以詭異的角度置放在兒子肩膀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要給兒子一個過肩摔。
她穿著紅白碎花旗袍,就是那件她母親留下來的高檔衣裳,可見拍這張照片對於她來說是多重要的事情,照片裡的林歇約莫一米二,臉上塗著廉價腮紅,精神振奮的看著鏡頭,挺起肩膀,仰起頭,也頂多夠到母親腰部。
他記不起具體年齡,連拍照片的記憶也模糊。
所以他一動不動的看著照片,不管是那位年輕的母親還是穿的像個富家子弟的自己。
那個年代穿的起海兵服的孩子都是備受寵愛的象徵。
等他想起這些時,已經是個一米八的成年人。
對時間空間的觀念卻如此空洞,明明用膠捲記錄下來的事情卻不存在記憶裡面,難道某個時刻被人刪除了某些記憶?
不然不可能全然不記得,而是像觸發後才絲絲縷縷吝嗇的出現在腦海,記憶,回憶,不該以這種形式被想起,而應該始終安安靜靜躺倒在大腦里,隨時隨刻都能拿出來舔抵。
母親果然買來了做餃子的食材,手上還提著豐富的熟食和一瓶認不清牌子的黑啤,似乎她考慮到接近十年不見林歇也可能變成一位無酒不歡的男人。
就像林歇的爸爸和她結婚後的模樣,整日只知喝酒嘮叨,可事實上林歇從不喝啤酒,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介紹自己現在喜歡喝的威士忌,而且喝了也不會發酒瘋,反而會比平常更有禮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