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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是,她原本因淚水浸濕而空洞的眼眶,多了一些少女般的憧憬,偷摸看了一眼林歇給予他信心和呼吸空間的堅毅側臉,上面還在留著晶瑩的汗水。
這可能就是林歇一直不聞不問的最大意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強烈的治癒意義。
到山腳時沒看到那位一早就看出倪端,指路的老人,他把遺忘的謝謝留在咽喉處,心裡默默道了聲感謝,其實原本不需要戴著斗笠老人家的幫助。
林歇想到,如果自己在聯繫不到趙念慈時就立馬使用朋友圈,會不會就沒有後面驚心動魄的營救,和死亡線上的追擊。
他後面跟著的人又多了一位,暫時還沒有去管他奇異的地方,必然會有,就像是空姐的僵硬笑容,黑客的頭身分離。
三位執念莫名其妙的以為自己還有實體,擠在有兩人空位的位置上,每個人都收拾好雙手立於膝蓋,包括黑客,都把腦袋放在膝蓋上,讓躺在他們對面的林歇偶然目視時啞然失笑,苦澀澀的上揚嘴角。
他們的灰色瞳孔深淺不一,仔細看過去,空姐的灰要發點黑,如玻璃鑽石一樣反射著光彩,而黑客的灰則中庸許多,如粗製濫造的麻布,那位今日新認識的中年執念救生員的灰相當淺薄,無限接近與白,卻又不是純粹的白。
他也進過河水,可身上並沒有殘留水滴,他的五官表情相較於其他兩位年輕的執念要豐富許多,而且多次想要參與進林歇的話題,都以自己中年人的害羞而吞咽回去,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麼緊急,正要發生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執念是善良的人2
到醫院時,趙念慈的二老早已在門口等候,他們在接到一切結束後,抱平安的電話,從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眩暈的哭嗓,他們或許早已流過眼淚,眼眶紅紅的一路守望尚且昏迷的孫女,如果不是醫生護士在旁邊勸慰,他們還可能會干擾到救治。
一回來,醫生拿著用具進來,家人被短暫的擱置在外面,林歇剛剛吃了幾口麵包,身體恢復力氣,他們四人在外面的冰涼椅子邊等待。
只是誰都不坐下,不聲不響的,心情複雜。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醫生從病房裡出來,他用簡單的話闡述了“沒有問題,隨時會恢復意識。”他想要問具體事情的由來,小心翼翼的問了出來,還有得知外孫女無事的二老也側目看向趙念慈。
她壓抑的心釋放下來,緊皺的心臟撲騰撲騰的恢復正常跳動,脫力般坐在冰涼的椅子上,轉而不顧除了林歇之外人的問題,搖晃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進女兒沉睡的病房。
如果心頭的傷人們可以看到,那麼趙念慈此時的心就像是千瘡百孔,而她的疲憊不弱於林歇,此時晃晃悠悠的,也是靠生命力在維持。
二老和林歇默默跟在身後,不去觸發她封鎖住的隱秘事實。
三位小護士手上拿著檢查身體的簡單器械和他們擦肩而過,出頭後竊竊私語,在她們設想的情境下是,一家三口外出遊玩,女兒不慎落水,夫妻兩下河挽救。
趙念慈貼近現實的美麗和獨有的慵懶神色此時在她們瑪麗蘇渲染的眼裡格外耀眼,連帶著本來相貌普通的林歇也有了英雄色彩。
能救回來真是萬幸。
恩禮換了乾淨的白藍色條紋衣裳,頭髮乾爽,神色放鬆,如睡著一般躺在白枕頭上,微微張開的唇,小舌頭在皓齒間嘟囔,好像做了一個甜膩的夢,脖子以下蓋著單薄的白色被窩。
天氣炎熱,卻不允許開空調,櫃式的風扇在呼呼的吹,大開的窗戶,陽光和細碎的風宣洩進來,溫和的醫院環境紛紛在宣告著這個女孩生命無憂,她很快就會醒來。
趙念慈坐在病床旁的椅子,考慮到自己手還冰涼,並沒有真的把手伸進被窩,她深情的注視著女兒,身上感知著吹進來的暖風,衣服在慢慢吹乾,身體也在烘烤衣服,冷熱交替下,她鼻翼有些發癢,想要咳嗽。
二老對外孫女的愛是最付出和無私的,他們見這她閉著的眼睛,穿著病人的衣服,就止不住的想要流因為老邁,容易傷感的眼淚。
“嗯哼......”醒來比想像的快,醫生的話,等到他們進房不過幾分鐘就應驗,二老驚喜的上前,關切的和趙念慈齊齊看向微微睜開眼,嘴裡發出本能性話的恩禮。
“你們靠我這麼近幹嘛嘛......臭死了。”小恩禮醒來,半眯著眼睛,用復甦的小肉手撓撓鼻廓,沒有對昏迷之前發生的事做任何見解。
四人呼吸的空氣里確實有隱晦難聞的味道,原來是趙父呼吸時飄散的煙味,而且是成年的老菸草,放久了,被水打弄得的潮濕,他不好意思的抬頭,推開一個身為撓撓頭,踮起腳尖在身後看外孫女的大眼睛慢慢恢復神采,一臉喜悅,皺紋打亂。
他戒菸二十年,剛剛在家裡急的喘不過氣,出門時吸了一大口鄰居王大爺手上吸爛了的菸斗,大腦里有了混沌的意識,才堅持著到了醫院。
“怪外公,怪外公。”管轄一大堆老大娘破事,卻對自家發生的事格外脆弱的趙母銀髮在抖擻,她眼裡打轉的淚水隨時都要溢出,捏著外孫女的小手,放在滿是皺紋,老邁的臉上摩擦,想要給予她熱量,即便是微小的,沒必要的舉動,都要盡心力的做。
趙念慈在一旁手順著頭髮溫柔的撫摸,一切胡思亂想和自怨自艾都在女兒的甦醒下被趨之腦後,那雙如玉的大眼珠子似乎有掃除一切負面情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