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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更加深了恩禮心裡的不平衡,低著頭,深怕下一個名字就是自己。
“劉大福。”老師喊道油頭小胖子的名字,小胖子震耳欲聾的回了聲:“到!”
本來就是愛出風頭的孩子,這下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他母親有些害羞的低頭,給兒子後腦勺一個棒槌,好像生命力有抱歉的基因,按著兒子的頭和大家道歉說是驚擾到大家了。
“就你嗓門亮!小王八蛋。”
大福撓撓頭,把嘴掘成倒下的半月狀。
按理來說下一個就是恩禮,只見恩禮捏著趙念慈的衣服邊,深怕立馬叫到自己的名字。
藺柯的暗自仇視來自於對自身條件的不滿,以及對一切超乎自己美麗的私慾情緒,她作為老師差別對待本來就不對,此時特意等大家從嘈雜中安靜下來,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喊道:“趙恩禮。”這是來自本能性的針對。
恩禮緩慢起身,如螞蟻叫一般的磨出一聲“到”此時的她感受到大家火辣辣的目光,盯著自己空曠的椅子,似乎在嘲笑自己沒有父親,隨著語調的愈發低沉,眼看著鼻翼一酸就要哭出來。
趙念慈自然發覺了教室里的氣氛,在一邊握著自己女兒的手,鼓勵的看著她,沒有想到女兒此時內心不屬於孩子的糾葛。
點名結束,藺柯在站台上說道:“教學不是單方面的事情,如果只有學校方面努力,孩子的成績是很難有成長,只有我們和家長一起督促,才能讓孩子更加茁壯成長,所以我鼓勵孩子的雙親都在場,這可以證明對孩子的關心程度,”
她說這句話,也就是暗指恩禮和小胖子的父親不在場了,其他家長的目光不由看過子,其他孩子也隱隱為榮,場面一度如歐洲議院的浮世繪圖,一眾人盯著一小方人職責暗罵。
連趙念慈都發覺到不對勁,尤其是女兒的手怎麼開始顫抖,似乎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
恩禮腦海里出現了昨天哭著鼻子後見到的那位沒有五官的父親,他身上有很不自然的味道,就像是老鼠跑過的地方留下的味道,他以很明顯的虛偽笑容帶著自己去買了肯德基,然後在陌生的水庫邊打自己母親,等到掉落水中的間隙,恩禮仰頭看母親同時跟著墜落,同時看到父親驚恐而前所未有的喜悅。
醒來時,只記得他惡魔般的情緒,五官是什麼樣卻全然不記得了。
人們以為在面臨絕望的時候會歇斯底里的狂奔,在風中雨中嘶吼,鳴叫,可以孩子的視角,真正面對時,只會“哦”的一聲,感覺屁股重了一些,貼合在能坐在的地方,會極其冷靜的拾起因為絕望而產生的改變。
不給自己任何希望多好啊那家長會忍著忍著就過去了,可偏偏意外的出現,還讓討人厭的小胖子看見。
然後才有了那個“絕望時冷靜的拾起的謊言”,面部紅心不跳的指著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為父親。
那無知的老師沒想到自己的話重傷到一個孩子的心靈,奇妙的挑逗起人性本惡的幼苗,恩禮感覺自己仿佛深陷那冰寒的水低,眼前看不到任何東西,無垠的水撲鼻,壓抑,窒息,發麻
恩禮在大家聚精會神在講台上時,抱住自己抬起的雙腿,在椅子上重重抽泣起來。
眼淚決堤,似乎怎麼都收不回來,哭的聲音讓人心碎,頭埋在自己胳膊里,趙念慈趕忙貼著手過來安慰,卻完全無足下手。
恩禮就像是憋著許久的眼淚,然後突然哭了出來,誰勸都不頂用。
而且隨著大家都奇異的盯著過來,恩禮那敏感的肌膚如長了眼睛,生了鼻孔,感受到更加嚴密冰冷的水在堵住自己賴以為生的氧氣,光亮。
她開始喘不過氣,用力呼吸卻只能發出乾嘔,全然聽不見趙念慈關切的聲音和胳膊間溫暖的搖擺。
就像是瀕臨死亡,被趕出族群在外流浪的老猴子,喉嚨里發出的嘶啞又聽者難受的嗚鳴。
“唔呼唔呼”這是回憶起可怕難受事件時的反應,給人看起來像極了惡性哮喘,一時間,場面無法收拾,人們只是亂作一鍋粥,紛紛出招,只能讓教室內更加嘈雜。
奇怪的是,老師公鴨嗓一般的聲音傳不出來,恩禮悲戚的哭聲卻總是在教室迴繞,讓人心掰開一樣疼痛。
“孩子怎麼了!快送醫院吧!!”一位中年婦女喊著。
“孩子她媽,有什麼藥快拿出來啊!”邊上一位沖趙念慈耳邊近乎吼的說道。
藺柯老師拿手機在耳邊,號碼還沒撥通,扯著紅臉喊道:“大家冷靜!冷靜!先坐下。”
沒見孩子有過哮喘啊,趙念慈亂了神,不斷儘可能的拍,撫摸女兒的後背,想讓她呼吸不過來的這口氣緩過來。
她哪裡想得到恩禮只是在此情此景下身體如重新回到昨天的水池中,被那張沒有五官的,父親的臉以及他喪失理智的笑容拐夾,怎麼都從那個狹小的世界裡走不出,不斷呼吸,氧氣,大腦卻愈發稀薄。
這時,陪小胖子的父親滿足在學校廁所抽菸**的林歇在簇擁的家長堆里出現,那確鑿無疑的設想果然出現,他心痛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那抽泣如敲打在自己心口,從來沒有如此感同身受過。
眾人自發的讓開一條道,林歇跪下身,張開懷抱,那擁抱帶著風的微涼和陽光的暖意,甚至還有廁所消毒水的味道,抱向深陷深淵的恩禮,企圖驅散惡魔父親給她設下的阿房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