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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過一個有記憶的地方,林歇都會徹底慢下腳步,和她說的完完整整,從來沒有這麼努力陳述過一個久遠的故事,乃至於在某些忘記了的瞬間,暫時用想像力來搪塞,也要填充這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二三米共處時光。
這世的所有感情,最重要的也是最簡單的,就是聊的來。
趙念慈毫無間隙的感受到林歇話語中的喜怒哀樂,也因此有全情投入的反應,回復。
他人看到的,僅僅是林歇正讓胳膊稍稍離開一些周身,然後自語罷了。
走到療養院,林歇還是不休的繼續說,其實,他翻閱大腦,任何關於童年的小秘密已經道出,但還是勉強的說不找邊際的話......
“老公......”念慈站在療養院門口,雙手牽著林歇的手。
“再走一會會......”
“那......再一會會......”趙念慈本來站在台階,雙手環繞著林歇的脖子。
看著她為了自己著想,林歇反而更加心痛。
他揪了一下自己大腿的肉,讓疼痛刺激大腦。
“就不......”林歇扯開一個笑容。
執念念慈臉紅:“討厭......我都成這樣了,你還欺負我。”
林歇一陣鼻酸,仰著頭,溺愛的看著她。
“好啦,去見我媽媽.....”
這次,林歇走在前頭,趙念慈順著他的胳膊,看著他的身影,作為執念黑色的瞳孔,無比溫柔,如要讓這周遭的水化成一水清泉......
林歇憋著一股子勁,讓大腦幾乎是以放空的姿勢,走過前台,在小護士的默認下,踏二樓,按照記憶,往母親的房間走去。
快走到時,趙念慈說道:“等一下,你這猴急猴急的。”
趙念慈頓下腳步,有些急促的拍拍胸口。
林歇轉頭,別看他走的很快,其實雙唇都在微微顫抖,這次腳步加快,到底需要多少傻傻的勇氣。
他用最後的傻勁說道:“反悔了對吧。”
“不是......人家要整理一下頭髮,已經穿著白色睡裙,足夠不好意思了,要稍微準備一下”。
趙念慈用手抓在黑色長捲髮,細緻的讓幾根交叉都分離開。
林歇走近,用五指當做梳子,一次次的梳過她的頭髮。
無言。
也不發出任何聲音。
走廊靜的只有電器發動的哼哼聲,如老人在邊輕聲咳嗽一般。
護士走近,看著手抓在空氣中的林歇,說道:“你可總算來看你母親了。”
林歇不曾看向她,被本來低頭嬌羞的趙念慈踩了一下腳,才從自我意境中走出。
他小腳略微吃緊,表情有些僵硬的老實:“嗯啊,來,對,來了,我母親最近情況還好嗎?”
“好多了,只是暫時還沒醒來。”護士看著他的灰發,還有眼底里如星辰一般璀璨的光,突然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在被整個星空包圍,呼吸急促,帶著逃跑的意思,離開,還順手幫忙把門打開。
林歇看向趙念慈的眼神,只是稍許看一眼她人,就是這般景象。
過了一會。
“頭髮都快梳掉了.....”趙念慈抬頭,純黑瞳孔的眼珠子,眨巴。
“老婆,其實,即便是現在,我都是在聽從本能來行動,一會就要如你作為執念所願,看到我的母親,然後身影慢慢消散,我......說了這麼多,拖延這麼長時間,腦里一想,都無法接受......但又必須得這麼做,就像是......我親手把你推進天堂一般......”
“我是執念,為了嫁給你,我才需要見你母親,在我死亡的時候,這件事,一定我最為關心的......如果可以改變執念,也可以是給你織好圍巾,嫁給你,或者是生個叫恩樹的男孩子.....”
“我是執念,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趙念慈踮起腳尖,雙手環繞在林歇的肋下,輕輕在他臉頰親了一下,然後腳跟平穩下來,溫柔的看向林歇。
林歇感受到臉的力度,不再嬌柔猶豫。
與念慈來說,可以看望自己母親,然後再名正言順的嫁給自己,是多麼重要。
唇分時分,林歇微微嘆了聲息,他沒有故意變快腳步或者放緩,而是很正常平穩的走路。
趙念慈看到這樣的林歇,眼神愈發溫柔,需要在這種狀況堅強,自己的愛人真的很不容易。
門稍許敞開,林歇為了給她勇氣,先走了進去,看向門外。
趙念慈有些緊張,不經意之下再次抓了一下裙角,她的手安放在林歇手心,大概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跟著走了進去。
林歇的母親安睡在醫院病床,窗戶稍微打開通了點風,白色窗簾不時被吹動,如被小精靈揮動魔法杖般活靈活現的輕盈。
林歇進去,從邊搬來椅子,然後示意趙念慈坐下。
念慈看向自己想要見的婆婆,她的眉宇,她的樣子,她安睡時被褥起伏的高度。
她坐在椅子。
林歇對他安睡的母親介紹道:“媽......我帶我未來老婆來見你了......”
他那堅持的心,隨著言語,再次險些崩潰。
他假想趙念慈和提莫一樣,不是見,而是相見,這樣的話,至少要等到母親醒來才會消失。
但是沒有。
她只是想見見婆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