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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成年人的世界可沒有那麼溫柔善良。
當你十七八歲時,你可以和家長老師扯紅了臉據理力爭,覺得所有人的人生閱歷都比不過你去外面走走。
當你二十一二歲,初出茅廬,聞著社會晦澀陰暗的冰冷空氣,覺得滿大街的賺錢機會,這個不行還有下一個,沒有夢想就靠著鐵頭成為讓人羨艷的夢想。
當你拿著沒有競爭力的文憑資歷,處處碰壁,被帶著偽善面具的人拒之門外,只能一次次的消磨自己的信心,降低需求,走進門檻低的工作環境。
在平庸的工作崗位度過漫長歲月,會發現一腔熱血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徹底沉澱,只能從熱血的小說動漫里重燃他的存在感。
林歇前不久被公司惡意辭退後,就是站在被生存壓力壓迫的重新選擇,移動之時,還有許許多多的年輕人都面臨過這麼一種殘酷的情境。
他是幸運的,有了喜歡的人,工作也蒸蒸日上,一切都和開了掛一樣進展下去,有時甚至會有種不真實感。
吶,幸福真的來了嗎?
提莫說過,執念是生物不甘與死亡的意識。
所以林歇看著這位和自己有過同樣灰暗北漂經歷的年輕人,以執念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眼前,說出自己顛沛的生活,寫小說的意義,那被擯棄在地上虛無縹緲的目標,所有意義都被關上了門,把剩下所有的堅持都揉進了漆黑的深夜。
林歇是那種不願意主動和他人肌膚觸碰的人,被大美人尹素婉絲襪誘惑都嫌棄的撇撇嘴,卻為了讓小學徒平復下來,給了一個穩重的擁抱。
窗外的世界下起了雨,雨滴沉重,如複雜的和弦敲打在紊亂不平的地面,房間內只有林歇的心跳聲,他作為去安慰的那個人,內心受到的傷害卻更多。
小學徒的身子被林歇抱著,他乾瘦的身軀不再顫抖,反而手伸到林歇後背,輕輕拍打,開始試圖安慰起心臟跳動的林歇。
大概就這麼維持了三五分鐘,遠處的5DD乾咳了一下,似乎覺得兩人維持的動作有些過於緊密,基基的,看不過去。
林歇一開始被他的話感染,覺得擁抱的是過去的自己,冷靜下來後,失去了放開擁抱的契機,在咳嗽聲過後,他鬆開雙手,眼睛不知看向何處,像極了不擅長矯情的中年男人,一被感動就沒了正型。
可在這種只有他一個活人的情境下,可不允許他一直害羞。
“那......那你應該明白,你已經不是活人,也無法把內心的故事傳達到那位訂閱的人腦海里,卻依然要按照活著時的行為,在固定的時間,在不存在的空氣中設想出一個電腦,完成故事。”
林歇認真的看著這位同僚的近白色雙眼,語氣加速,字字句句都有力:“所以你成為執念是為了完成這本書還是為了那一位訂閱的人。”
說完之後,林歇緊皺的雙眼都放鬆了一下,心中一塊巨石落下,原本污濁的空氣都通透了些,窗外低落的雨也恢復規則。
把現實提出來放在人家面前,和叫醒裝睡的人,都不是一個簡單活。
“我想”執念的我想很重要,這是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所以林歇和另外三位執念都屏息等待。
“我只是想知道那位讀者看到新內容會是什麼表情。”
“所以只能繼續完成這個故事。”
“可你沒有電腦,也發表不出去啊!”林歇抑制不住的大聲了些,看著有相似經歷的同僚做無意義的事情,讓他反而有些失去冷靜,無法控制聲量。
“有些近白執念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會重複生前的行為,像他這樣生前自律的人,完成他的執念,也的確只有這麼一種方法,退一萬步講,他能知道自己是執念,就已經難得可貴。”
5DD在邊上解釋道。
林歇才想起他所說的,執念眼睛深淺的不同,決定了他對執念這幅狀態的了解程度以及行為範圍。
而近白,就是最漫無方向的那一類,這就是為什么小學徒只是重複碼字這以行為,沒有深究下去。
小學徒聽著林歇的話,表情愈發呆滯,好像這幅狀態不允許他思考太過複雜的事情,亦或者他認為他的眼前確實有電腦,也真的在完成小說,每日也在幻想那位看到新故事的樣子。
“完成故事,和讓那位知曉故事,本來就是通邊的事情。”林歇心裡這麼念到。
不能讓他再繼續做無意義的努力,要把力氣用在刀刃上!
那位訂閱的人!對,他才是關鍵,他不曾放棄小學徒的小說,從另外一個層面,讓他知曉故事的結局,讓小學徒看到他的反應,就是林歇要為此去銜結的事。
那位唯一的粉絲在哪呢?林歇坐下來,抱著胳膊思考起來,拿出手機,看著粉絲榜孤零零的頭像,以及“許你浮生”這一暱稱。
時間邁向凌晨三點的大關,對於這位近白執念對他們生活的威脅程度,林歇已經心知肚明,現在還在為其苦思煩惱,則是因為感同身受後決心真心實意的幫這個忙。
而事件的進展程度如淤泥,思維打結,光憑藉這個暱稱怎麼才能知曉那人的所在地,又怎麼告訴他故事的結局呢。
黑客湊上來看著林歇的手機屏幕,發問道:“你是不是想了解這個人。”
林歇無聲的點點頭,並不抱有期待,他已經在想要經常來陪這位詭鄰居聊聊天,陪他解悶,度過接下來依然無意義的執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