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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極力做出喃喃自語的語氣卻要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說。
這是假金迪在金捷面前說的除了“姐姐”唯一的三個字。
“你愛誰?”金捷咯咯的笑著“你在說一遍。”
“你”
說罷,他從滿是水漬的大衣兜里,拿出一把鋒利的刀,就在這時!已經衝進來的警察們,首當其衝的老警察看著那個背影握著一把尖銳的短刀的,張著已經破了皮的嘴,近乎吼的力氣一起喊出:“停下!”
林歇也喊道:“不要!”但誰都聽不到!他的手甚至無法觸碰到那隻握著刀的手!
後面跟著的年輕警察和不明白所以然的年輕警察們,紅著眼眶,怕站在面前的歹徒把刀襲向躺在牆上手無縛雞之力之力一臉懵懂看不出意味的金捷。
可是!在這短短的一秒里,他的腳步沒有在那一步後再挪一小步,他從未想要侵犯過金捷,刀被燈光閃成一條相反的殘酷弧線,那把仿佛可以刺穿所有希望的短刀,就這麼,刺在了自己的肋上。
“啊...“假金迪用儘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把已經無力耷拉下來的腦袋貼在了床邊,也用自己最小心的姿勢不讓金捷被自己的嘴裡溢出來的血污染到。
因為倒下偏過另外一邊的頭髮里露出半張堅毅的面龐,一對黝黑不再明亮的眼睛,深情,微弱的看著坐在床上,已經嚇壞捂著嘴睜著驚慌的眼神縮在角落的金捷,之後,又鬆開手,把臉埋在抱著的大腿里,看似是怕極了。
他用僅僅自己聽到的聲音嘟囔道:你.....要成為大明星.....被好多好多人喜歡.....
不能因為這事沒查明白,而錯過了當大明星,穿漂亮衣服的機會.....
我,我沒關係.....我愛你,你過得好.....我怎麼樣的行......
哪怕是懼怕厭惡自己的模樣,也要深深印刻在自己最後的記憶裡面。
林歇終於知道那感染自己的一往情深和複雜感情從何而來。
他看著假金迪慢慢無神,斷氣.....還是不敢相信這是在人間界曾經發生過的事。
金捷抱著窩在被子裡面的腿,把臉深深的埋在裡面,低著頭看不到表情,房間裡面僅剩下她低低的抽泣。
“噌!”記憶被擠壓一般的疼痛直擊林歇的大腦,他以為漫長的執念死前畫面已經結束,心思還是沉重,沒想到眼前竟然是一番新的畫面......
更加瘦小,年紀小的假金迪,跟著一個老乞丐。
他看起來最大七八歲。
那個暴躁的老乞丐說,他是在一個西北臨近青海的地方撿到假金迪的。
那時候假金迪餓的發慌,老乞丐給他吃了點黑乎乎的玩意。
時間流逝,林歇眼前樹黃了白了,枯了又綠。
假金迪的身體靠著粗劣的糧食迅猛的長成了瘦乾的模樣,假金迪的人格不會因為他擁有什麼條件而成為什麼樣的強者,流浪和生存,保護自己的能力,愈發增長,他是誰,他來自哪裡,他現在又在哪裡?
這個問題還是會困擾著他,並且像夢魘一樣反覆糾纏折磨他,他的心總是漂浮不定又亢奮,對於在這老傢伙身邊,依賴又自發的抗拒,著實難熬。
那個老乞丐總是會對他做一些無端端的肢體碰觸,這讓人毛骨悚然又無力抗拒。
他的所學所聞都是自他而來,包括的命,連胃都要聽他使喚,他的靈魂在極力抗拒,可初生的犢兒總扭不過活久的老牛。
他暴露了自己惡魔的模樣,假金迪成了一道菜餚。
老乞丐對假金迪的侵犯,慢慢變成了理所當然,因為沒人教假金迪,這是錯的!
林歇看到的只是一個瞬間,一個極速流失的畫面,卻狠狠的銘刻在了心裡,絞痛!
有時候,他們走在一條冰冷到無人問津的田野,老乞丐就會粗暴的撕裂假金迪的褲子,用讓人疼痛的力度抓捏他最柔軟的地方,那雙骯髒粗大的手抓過他每一寸肌膚。
這一切,都讓人回憶起來痛苦不堪又忘不掉。
終於有一幕,老乞丐自己喝路邊撿來的假酒喝死了,假金迪看著他的屍體被雨夾著雪的顆粒折磨的很快沒了熱氣,臉上身上,污穢的分泌物冒出來,翻開的白眼極滲人。
假金迪對著那張讓人厭惡的模樣,在雨雪中,垃圾桶旁,用乾裂到血結成珈的拳頭砸了下去,老乞丐的酒糟鼻歪了,假金迪的手還更生疼,疼痛通過骨髓戰慄的情緒傳遍全身,卻意外的暢快,假金迪沒打夠,從身邊找了塊尖銳的石頭。
砸,砸,砸!
老乞丐的臉終於沒了人樣,血肉模糊,鼻子和嘴巴和眼睛的位置都錯了位,腦漿血塊流了滿地。
假金迪對這這張終於不在熟悉的臉,終於流下了不明言語的眼淚,眼淚咸澀。
老乞丐的身邊,有一隻死去很久的黑色鳥。
假金迪看著自己的手,已經充滿罪惡且骯髒,但拯救安放一條同樣被放逐的靈魂的權利還是鐵定有的,他踏著夜色,抓起那黑色鳥的屍骸,用力在旁邊的樹邊挖了一個恰好可以把它放進去的坑,將其安防,掩埋,立上一根柳樹枝,柳樹枝歪歪扭扭的成了一個墓碑的模樣。
假金迪看著那殘破到極致的墓碑,整個世界都是陰影,他微笑的吞干自己的眼淚。
雨夾著雪愈加凌冽,從半空看過去,雪還尚有幾粒,雜在身上,就化成了一副苟樣,他的身上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