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諸位弟兄姐妹,諸位來賓,我們今天在此聖堂中,在上帝的面前和會眾的面前,要為王戰和周青二人舉行婚禮......會眾請坐”。
悠長而鄭重的話結束,人們紛紛坐下。
林歇坐在新娘後方的第一排,他坐下,拍了拍胸口,感覺頭腦有些發暈,好像幫助執念做他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會付出一些代價。
他腦海里再次出現了救生員那彌留之際的放鬆神情,還有唇齒前擺動的距離,分明是在和自己說謝謝。
他的指甲蓋芡進了手心,重新微笑的看向台上正在進行儀式的夫妻。
只不過那微笑和他曾經任何一個微笑都不同,就好像,好像和救生員那因海風吹的皺巴巴的神情有一絲謀和。
這可能就是他最後卑微的嘗試。
第七十六章 討人厭的老傢伙5
宗教婚禮的最後一步是:禮成,看似繁瑣其實大有文章,少哪一步都沒個正型。
老牧師向新婚夫婦握手致賀,示意退場,其他賓客站立歡送。
待夫婦兩離開,再奏響結婚進行曲,眾賓客才離場。
林歇可能是唯一一個對個中不太了解的人,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參與過或者提前了解。
他以一顆愚笨的父親形象參與完結婚進程,卻怎麼都無法和救生員感同身受。
可內心那消之不去的壓抑,還是困擾著他。
等到眾人紛紛散去,他依然站在教堂中央,看著那乾瘦的十字架,想問題究竟出現在哪裡。
“叮鈴”
他腦海里突然分明出現了風鈴的聲音。
對!風鈴!救生員究竟化為了什麼,才能繼續堅守自己的執念。
林歇覺得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終點,自己可能會瘋掉,他穿著禮服,跑出教堂,雖然酒店人員在門口等待他前往下一個儀式的地方。
可他絲毫不好奇接下來的進程,不過就是安靜完了要去熱鬧,他才不是善於群居的生物。
本能性的,林歇離開酒店,明明身體已經離開禮堂很遠,內心那沉重的壓抑還是無法消散。
他想跑去詢問周青,為什麼不去看看你父親,想問救生員,為什麼放任女兒自由。
如果你們非得有什麼難言之隱,又為什麼要死後反而要如此牽掛。
林歇可能就是氣周青沒有更明顯的反應,明明她也感知到了救生員的存在。
跑,林歇奮力的奔跑,把力氣用在無所謂的地方,有個大概方向,也可能是儘量往人少的地方跑。
直到大腿肌肉在顫抖,筋塊打結,氣喘吁吁,他才堪堪停了下來。
回過頭,只有空姐和黑客,他們在這段讓人類疲憊的距離,臉上沒有絲毫疲態,甚至有些茫然的看著林歇那有些瘋狂的舉動。
天愈發暗了下來,微弱的陽光透過雲層,讓大地蓋上一層薄薄的輕紗,空氣里有一絲微涼,想必是在吹響秋天的第一聲號角。
現在所處的地方可能是這個城市最安靜的角落,沒有人煙,也聽不到車的嚎叫。
可是轉而林歇敲醒了自己,因為他突然感受不到因為加速,長時間奔跑而帶來的疲憊,大腿的酸軟,只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設定。
人可以做到統領身體嗎?他不禁這麼問道自己,那自己和執念有什麼區別。
還是有的。
救生員想要完成最後對女兒的祈願,空姐希望得到真心實意的笑容,黑客則更加樸實的想和夢中情人滾床單。
他呢,自認為沒那麼純粹,對成為什麼樣的人也沒有更多**。
林歇抬起頭,身體感覺不到疲憊,煥然一新,他開始盯著地面,無目的的行走,和之前不同的是,他開始往有人聲的地方走。
走了有一小時,也可能二三小時,還可能更久。
人聲愈發嘈雜起來,黑客在旁邊提醒道:“差不多抬頭看看。”
林歇無意識的抬頭,只見面前的高架上寫著“土羅小區”,然後門口保安正略帶疑問的盯著他。
早上已經來過,卻感覺是來到了新的地方,走進大門,保安並沒有阻攔,可能是看他混亂的頭髮,卻穿著一看就名貴的西服,有點格格不入,但又不好說什麼。
重新審視這個小區,他走在平整的路面,發現大部分樓都是新刷的牆漆,有些地方還有翻新的裂痕,極有可能是有年頭的小區。
再往深處走,還有不少上了年紀的樹,枝繁葉茂,甚至凌亂,可見沒有經常打理。
等到走到周青小兩口的新房樓下時,他停留在一顆平時路過千萬遍都不會停下的樹前。
那是一顆又矮又粗壯的樹,上面沒有結任何果子,自然也沒有名諱,無法確定他是哪個科系哪個目,在附近綠油油的樹跟前,那枯木一樣單薄,瘦長的樹枝,顯得突兀。
而且根部從底到上呈現不規律的越中央越凹陷,怎麼看都不是內陸城市有的樹,倒像是熱帶的芭蕉樹,只是沒有標誌性的巨大樹葉。
他看著這棵不確定早上見過的樹,大腦雖然空洞,心卻穩定下來,沒有剛剛參加完婚禮時那般混亂。
“堂叔。”是女人的聲音,而且像是身帶剛剛發育好,還有些尖銳刺耳。
“堂叔!”她的聲音響亮了些,企圖叫醒林歇。
他這才發覺這聲堂叔喊的是自己,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眼前不正是王戰的妹妹王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