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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風沒有吵醒管明淞,他蹲在管明淞身邊看了看,瞧出來管明淞是真的累了。
宋瑾風把散落在地上的草稿紙撿起來,他想起來管明淞曾經跟他說過,做科研實際上是件非常枯燥的事情,那種天才靈機一動,瞬間揭開世界難題,在學術界大放異彩的故事,只有在小說或者電影中才會出現;真正的科研,需要一遍又一遍的邏輯推導與數據驗證支撐,這個過程可能是重複的,可能是漫長的,甚至可能是得不到任何結果的。
許多科研人員都在坐「冷板凳」,有些甚至堅持不下去中途放棄了。宋瑾風曾經問過管明淞他堅持下來的力量是什麼,管明淞認真地想了想,說,可能是對學術的信仰吧。當時宋瑾風對這個回答沒有太多感觸,直到今天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他看一眼就頭昏腦脹的數據時,宋瑾風才有了直觀的感受。
第40章 吐露心聲
在這些宋瑾風看不懂的天書中, 宋瑾風找到了一本小小薄薄的、他能看得懂的筆記。
確切地說,這是一本讀書筆記,摘錄了一些關於愛的方法和道理的句子, 還標明了出處。大部分的句子出自約翰·戈特曼《愛的博弈》和《愛的溝通》、克里斯多福·孟的《親密關係》。管明淞還認真地用了兩個詞對這些方法和道理做了總結, 這兩個詞是「信任」和「溝通」。
宋瑾風第一反應是憋笑, 他沒想到他家管博士還有研究愛情的喜好;但他轉念一想,因為受家庭變故的影響, 管明淞很難對愛情有信念感,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於感情上的三觀都是歪的,雖然自己帶了他四年, 但真正讓他改變的是他自身的覺醒。可這覺醒來得太遲,以至於儘管管明淞在數學領域是高端人才,可在感情方面, 卻是個笨拙又努力學走路的嬰幼兒。想到這裡,宋瑾風心中一動, 愈發覺得管明淞可愛。
「宋瑾風,你看起來是個父母恩愛、家庭美滿的孩子。你的成長充滿愛, 所以你無法理解像我們這種在缺愛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內心敏感,恐懼親密, 容易傷害別人也容易傷害自己。你不知道我們要鼓足多少勇氣來面對愛。」
這是當時霍文楚在電話里對宋瑾風說過的話,此刻宋瑾風看著手裡一筆一畫摘錄的筆記,才終於明白管明淞是真的在鼓起勇氣做出改變。
這時, 管明淞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睜眼看到宋瑾風,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瑾風?你怎麼在這?」
說完, 他的目光落在宋瑾風手裡自己的讀書筆記上,瞬間臉一紅,急忙就要去搶宋瑾風手裡的筆記本。宋瑾風卻不給他,高舉著筆記本逗了他好一會兒。逗夠了,宋瑾風突然抱住管明淞,哈哈笑起來。
管明淞滿臉通紅,埋怨道:「你……你怎麼偷看我的筆記。」
宋瑾風笑眯眯地把下巴搭在管明淞肩膀說,說:「看就看了唄,為啥不讓我看?寫得多好啊。」
管明淞的臉紅得發燙。
「喂,明淞。你今天怎麼一天不接我電話?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吃我跟凌霄霄的醋了?」宋瑾風得意洋洋地問管明淞。
管明淞撓撓頭,說:「沒有,我今天聽了一天的實驗數據報告會,然後又趕著校正數據,太忙了,所以漏接了你的電話,不好意思。」
「就這樣?」宋瑾風不高興了,這跟他的預期不符,他覺得管明淞就應該吃大醋,不然顯不出自己在管明淞心裡的地位。
「嗯。我數據還沒校正完呢,今晚上可能都別想睡了。」管明淞說。
宋瑾風很不高興。他不甘心,又問道:「我跟凌霄霄的緋聞鬧這麼大,你為什麼不吃醋?」
「一開始是心裡不太舒服的,但是……」說著,管明淞將宋瑾風手裡的筆記本拿過來,指著上面「信任」這個詞對宋瑾風說:「書上說,要信任彼此麼……」
宋瑾風愣了許久,朝管明淞眨巴眨巴眼睛。
管明淞嘆了口氣,很認真地對宋瑾風說:「瑾風,我知道以前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夠好。那天在何為之家,何為之說我已經在原生家庭中定型了,潛意識裡不相信愛情,以至於時時刻刻做著及時止損的準備,他說我改不了了。」
宋瑾風連忙說:「我已經警告過何為之了,他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
管明淞卻搖了搖頭,「瑾風,我想說的是,那天我信誓旦旦地對何為之說,我能改變。可事實證明,改變沒那麼容易。在知道你和凌霄霄的緋聞後,我心裡很難受,心裡一難受,我就會輕易地不信任你,一旦開始不信任你,我就會在大腦中上演各種各樣的對我不利的結果,緊接著我就想逃跑,想要逃離你。」
宋瑾風笑道:「你又想及時止損啊?」他伸出手,捏了捏管明淞精緻的下巴,說:「不過呢聽到你說你知道我和凌霄霄的緋聞後心裡難受,我還挺開心的,這是你在意我的表現。」
管明淞垂下眼,說:「我十幾歲的時候,那種對感情的反感一度達到了巔峰。我去參加親戚的婚禮,別人都喜氣洋洋,只有我坐在凳子上冷眼旁觀,心裡在想:結束了,你們的愛情在這一刻結束了,剩下的只有一地雞毛;高中時班上同學早戀,男生把女生惹生氣了,女生鬧分手,男生買了禮物在女生宿舍樓下等著女孩,跟她道歉,然後我就在那裡想:他今天願意哄你,是因為你對他還有價值,但他哄完你之後什麼都不會改,因為他心裡清楚,反正下次你再生氣,也是能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