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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真複雜。管明淞想。
霍文楚繼續撐著下巴看外面的路燈,「我跟他們格格不入,我坐在他們中間,渾身不自在,孤獨得很。」
霍文楚轉過頭,正好服務員把啤酒端了上來,兩人一人一罐,各自開了,碰了一杯。
「我跟你們這些朋友在一起才不孤獨。我知道你平時過年過節都不回家,所以今天找你來了。」霍文楚說。
「我啊,孤家寡人一個。」管明淞輕鬆道,然後他話題一轉,說:「霍老闆平時高檔紅酒喝慣了,可別嫌棄這裡的啤酒啊。」
「怎麼可能嫌棄。對了明淞,你為什麼總不回家?我知道你有時會給你爸媽打電話,但從沒見過你回家。我說啊,我認識你這麼久,你從來不跟我說你家裡的事,倒是我家裡的事你都摸得差不多了。不厚道,不厚道。」
「什麼啊。」管明淞笑了,「你家的事是你跟我說的,你說多少我就知道多少,我可能有特意去摸啊。至於我家裡……」管明淞停頓了一下,然後輕描淡寫道:「爸媽離婚了,就這樣,沒別的。」
管明淞和霍文楚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霍文楚從一開始的悶悶不樂到現在的有說有笑。酒喝多了,霍文楚忽然深深地看著管明淞,笑道:「跟你在一起真開心,要是能每天這樣就好了。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霍文楚沒說。這時候,電視裡正在放的跨年晚會,宋瑾風登場了。
宋瑾風到場的粉絲相當多,燈牌壓到一片。宋瑾風一出場,觀眾席上的尖叫聲衝破雲霄,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如熱浪一般的熱情。宋瑾風唱了兩首歌,將晚會推向高潮。
「宋瑾風人氣真高,他的舞台風格也越來越成熟了。」霍文楚說,「他跟四年前比變化很大。」
管明淞卻道:「其實也沒變多少。」
跨年晚會十二點半結束,但管明淞和霍文楚聊上頭了,一直到兩點一刻才離開火鍋店。出了火鍋店大門,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倒是在馬路對面,一台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裡,一個帶著黑帽子、黑墨鏡、黑口罩,全身裹在黑色羽絨服里的男人倚在車前。男人很高,腿又細又長,他雙手環在胸前,就這麼看著管明淞和霍文楚出來。
男人穿過馬路,走到管明淞和霍文楚面前。霍文楚「喲」了一聲,笑道:「宋大明星怎麼在這裡?這都讓我懷疑跨年晚會是不是直播了。」
這個男人正是宋瑾風。「跨年晚會十二點半就結束了,現在兩點一刻。」宋瑾風說。
宋瑾風裹得很嚴實,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聽得出他的聲音中帶著寒意:「我表演一結束就離開了現場。回到家,發現明淞不在,我怕出什麼事,開著車在附近找,幸好你們坐的位置就在窗邊,我透著窗戶看到了你們,不然可能就報警了。我說霍二公子,你怎麼總這麼閒?」
霍文楚感受到宋瑾風的敵意,攤開手,說:「宋大明星,其實你不用每次見我都跟見仇人似的,我跟明淞是校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們倆一起喝酒吃火鍋很正常。」霍文楚露出一個微笑,「宋大明星,我們可是還有合作的,不要總像上次那樣當眾拍桌子,OK?」
管明淞聽到「當眾拍桌子」幾個字,連忙問:「拍桌子?」
霍文楚說:「宋大明星的一個資源,投資方是我們集團,上次飯局見過一次,宋大明星對我好不客氣。」
管明淞皺眉道:「瑾風,你怎麼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去呢。」管明淞其實是擔心宋瑾風的脾氣影響前途,得罪投資方,那怎麼行?
宋瑾風瞪大了雙眼。霍文楚言語裡擠兌他就算了,管明淞居然也幫著。宋瑾風氣不打一處來,他指了指管明淞,又指了指霍文楚,突然「哈哈哈」笑了幾聲。
「好,很好,你們很好。」宋瑾風一邊說,一邊一步步往後退,語氣中充滿譏諷,「你們是多年的校友,是交心的好朋友,你們能聊得到一塊,我不能!得,你們聊,沒我什麼事。」
這話聽在管明淞耳朵里十分刺耳,而順著耳朵進到心裡時不知怎的卻讓管明淞一陣揪心。管明淞的心臟「咚咚」地跳,他看著宋瑾風一步一步遠離自己,突然間一慌,想到沒想就追了上去。
「瑾風!」管明淞叫他。
宋瑾風不理他,反而一轉頭,迅速地鑽進自己的車裡。車啟動了,管明淞眼睜睜地看著宋瑾風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後來霍文楚開車送管明淞回了家。跟霍文楚道別後,管明淞鎖了門走進房間,疲憊不堪地躺在床上。他把胳膊擋在眼睛上,心裡亂糟糟的。
管明淞想了想,宋瑾風和霍文楚到底是怎麼結下樑子的呢?
這可要從四年前說起了。四年前,管明淞研一,霍文楚是正在準備畢業論文的大四學生,宋瑾風還沒出道,還是個默默無聞在清吧駐唱的小歌手。
管明淞和霍文楚是怎麼這麼熟的呢?管明淞比霍文楚高了一級,他們數學系有老帶新、互幫互助的傳統,剛進大學時,高一級的學長學姐們會帶著學弟學妹們快速適應大學生活,當年霍文楚就是管明淞帶的。雖說老帶新在大一第一個學期結束後也結束了,但剛好本科時霍文楚的宿舍就在管明淞的宿舍對面,離得近,也就越來越熟了。熟到什麼程度?管明淞讀了研究生後就在校外租了房子住,霍文楚經常去管明淞家吃火鍋。那時霍文楚跟他爸就他的前途問題有了分歧,他爸要他去國外讀金融,回來之後跟著他大哥做事,但霍文楚不想被他爸安排。苦悶時,霍文楚就來找管明淞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