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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七:“盧小姐仙去,還有什麼蹊蹺?”
裘青:“盧府只說小姐病故,發喪甚急,卻又不請任何親友,連我淮南王府,也是幾日後得知。彼時盧小姐棺木已經出城。”
金七:“莫非是她家風俗如此?”
裘青:“盧家世代清貴,各種規矩,講究的很。盧小姐死的奇怪,葬得更奇怪。”
金七:“哦?小弟這幾年,經歷奇怪之事,非常不少了。”
裘青:“盧府說小姐病故,卻又說不出是什麼病症。小姐頭幾天還在這金山寺進香,神氣清朗,斷不是個沉疴累積的樣子。若說是急病,更不可信。我後來得知,盧小姐亡故的那日,當朝太醫邢林,就是外號‘神醫’的那位,正在盧府做客,斷無主人家有急病不求他看視的道理。小姐之喪,不是入土為安,卻是將棺木送在這金山寺里寄存,說是年月日時不好,不可下葬,等以後看好了時日再安葬。這等規矩,真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金七:“因此裘兄就逢日來這金山寺了。”
裘青嘆道:“也只不過稍慰思念而已。前些日子,我才將時下流行金飾,並白狐貂裘一件,獻於靈前。可是照小姐生前的性子,是不愛這些東西的。”
裘青說到此處,滿面淚痕,叩案而嘆:“鞠躬所獻,惟有素俎奠觴而已!”
金七聽了此言,心中一動,欲待發問,只聽外面黑奴兒報導:“越姑娘來了。”
正文 25身世
盧小姐生前女侍,只有二人最為親近,其一水澈,其一越寒,越寒字東山,人都呼為越東山。水澈善詩詞,越寒善書畫,石頭城裡,人皆以得其筆墨為幸。傾慕盧小姐的人甚眾,此二婢每代為酬謝,偶有詩畫贈之,款識為“盧家婢子”,那得詩畫的人,便珍若拱璧,得意非常,說是盧小姐眷顧他了。盧小姐死後,裘青重禮下到盧府,明媒求這越寒為側室,此後再有人追念小姐,便都去裘府求見越寒了。
今日越東山來金山寺燒香,一來趕佛會,二來要拜盧小姐的靈柩。香花鮮果,恭敬陳獻。那金山寺主事僧人圓淨,備了素茶相待,越東山焚香已畢,正在動問近來小姐靈柩安否,忽見黑奴兒來報,說是裘公子有命,要她趕緊回去,有當年的金七郎到了,便忙的辭謝園淨,補了妝容,隨黑奴兒望這山水樓來。
金七與裘青言談間,聞報“越姑娘來了”,知這越寒已是裘青側室,不免起身見禮。只見蘭香淡淡,環佩輕輕,越寒一身素服,盈盈拜下。見禮畢,裘青命坐,越寒便謝了坐下,另有越寒侍兒,名字喚做小瓣兒的,一邊侍立伺候。金七抬眼看這越寒,並非十分美貌,然而舉止間大有林下風致,教人一見之後,永不能忘,暗想盧家下人,也是這等出色,難怪裘青用這出身侍兒的越寒為妾,不禁絲毫不以為低下,反而有張揚之意。
裘青方才拭卻淚眼,想起金七說過有事求他的話,問道:“你說來城裡,有事要辦,不知有否我可以盡力的?”
金七皺眉道:“正是要求你。我家有人重病,此番進城,是要求有名太醫醫治。今日一早,我去梁太醫府上求見,門政說去宮裡聽旨意了。我想除非淮南王府,無人可以請得他來。”
裘青:“府上何人有恙?是何病症?怎地就非要求這太醫?各省民間高手,總是不少,難為你千里迢迢來這石頭城裡。”
金七:“此事說來話長。想當年我先祖父在世的光景,太祖皇帝正平定天下,烽火狼煙中,兵民皆死傷無數。我祖父因機緣湊巧,救了一人,姓樊,恰便是太祖皇帝軍中兵士。那人感激救命之恩,發誓說要做奴僕報答,可是他後來建立功勳,做了軍官,自身斷斷不可再做奴僕,卻又非要行他當初的誓言,讓子孫後代,來我家做下人。”
裘青:“這樣的人,卻也少見。”
金七續道:“誰知他的兒子,也是軍官,也斷無做下人的道理。他年紀高了,脾氣也大,硬逼著兒子把一個孫女送在我家,做了婢女。原本我先父也是不答應的,他家人送來時說,這女孩子先天運氣不好,多少相面的算命的算過了,說是必須做幾年奴僕,才可以長命的,否則便如何如何。我先父沒法,便收留下來,當作女兒般看待,然而對外人,只說是我家丫頭。我家中的人,如今除了我和內人以及這女孩子自己,再無人知道她的出身來歷。”
裘青:“如此說來,有恙的便是這女孩子了?”
金七道:“正是此人。這女孩子在我家,名字喚做小梅。今年我出外遊歷,偶然間救了一個姓白的女子,帶回家中,和這小梅一起同住。後來那女子家人,上門哭鬧,那女子羞憤自盡,便是死在小梅房中,小梅著了驚嚇,昏迷不醒,我便請本地杏林妙手救治。”
裘青:“驚厥昏迷,要治的好,一般醫生就可做到。”
金七:“那魯大夫一針救醒了小梅,開下溫和藥劑滋養,便再也不肯露面。誰料這小梅醒雖醒了,深情卻日益奇怪。她舉止行動,均酷似那自盡的白姓女子。”
越寒悄聲道:“金相公遇見的事情,真是奇怪。莫非此番來,是帶了那小梅姑娘求醫的?”
金七:“正是。我和內人一道,帶了小梅進城,為的是遍求名醫。想那太醫何等身份,是一定不肯出診到我們千里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