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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達非兔死狐悲,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他極度反感壓迫和羞辱。
裴延似乎注意到了周達非表情的變化,「你怎麼了?」
周達非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從姜皓手上拿過另一個杯子一飲而盡,「李總,裴導他不能喝酒,我替他喝。」
李總的臉上瞬間泛起不虞,其他作陪之人也大多覺得可笑。他周達非是個什麼貨色,也有資格替裴延應酒?
周達非很懂規矩,他喝完就立刻斟滿,「李總,您喝一杯,我喝三杯。」
裴延依舊沒什麼反應,不攔著周達非,卻也不罵他。
李總冷笑一聲,「行啊。」
李總常年混跡酒桌飯局,酒量頗可,甚至有幾分好酒,越喝越停不住。
周達非拼了命也得站穩,一杯接一杯地灌。近日來難得有一點兒的歡愉消失殆盡,周達非的肉體像被捆住的傀儡,而精神仍在掙扎。他不肯服輸,更不能倒下。
很顯然,這場酒局,逼周達非喝酒的是李總,背後真正剝奪他自由的卻是裴延。
周達非知道,只要裴延一句話,就沒有人再敢逼他喝酒。
可是裴延不說。
他也不願意開口去求。
周達非厭惡拼酒,對這個場合感到無比噁心。可他死撐著一口氣,憑驚人的意志力,誓要以三倍之量把李總灌倒。
裴延始終坐在周達非身後,神情淡淡的。
喝到快趴下的時候,李總突然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周達非身邊,上手就摸了摸他的脖子,邊摸還邊說,「夠,夠勁兒啊。」
周達非生理心理都在嘔吐的邊緣。姜皓第一次敬酒的時候,周達非就瞥見了他袖口露出的傷痕。
這個李總顯然是有些不可為人稱道的癖好,並且喜歡強迫。
李總左手從周達非的脖子摸到了臉頰,右手舉起酒又強灌了一杯。
周達非發誓,這一刻他真的想抄起桌上的酒瓶直接把李總打得頭破血流,這輩子都不敢再喝酒。
周達非捏著酒杯的手微微發抖,面前李總醜陋的嘴臉還在微笑。
「三杯哦。」
周達非機械性地拿起了桌上的酒瓶,他有些站不住了,眼睛也有點兒花。
就在周達非覺得自己快要把酒杯捏碎的時候,手上的酒杯被人一把奪去。
隨後是裴延的一聲標誌性的冷淡嗓音,「夠了。」
裴延把周達非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而後砰的一聲把杯子砸碎在了李總面前,飛濺的碎玻璃扎到了李總的手,他嗷的一叫收回了手,卻見胳膊上已經劃出個口子,血往外直冒。
整個飯局頃刻靜了。
李總看起來囂張,本質上是個慫貨,一下子嚇醒了。
裴延個子很高,平時的氣質就貴而高冷,此刻眼睛微微睜大,顯得愈發可怖。裴延的眼神透著陰鷙,李總連個屁都不敢放,顫巍巍地往後退了幾步。
而周達非也已經快站不住了。他一手撐著桌子,手臂繃得緊緊的,因過於用力而不自覺地發著抖。
「裴,裴導,」有其他作陪的人試探著站了起來,「您,周達非還好吧?」
周達非已經不太站得穩,神志卻還清醒。他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不就是裴延把他逼到這種境地的嗎?
他根本沒有退路。
裴延直接伸手拽上了周達非的胳膊。他力氣很大,周達非被拽得一個趔趄朝裴延倒去。
裴延比周達非高一點,趁勢摟住他也不怎麼費力。他問剛剛站起來那人,「你們公司這次投了多少錢?」
「呃,幾千萬,具體金額要看合同。」那人說。
裴延嘴角斜掀起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幾千萬?你回去跟你們老闆說,讓他派人直接去我公司找財務部要錢。」
那人疑惑道,「啊?」
「連本帶息還給你。」裴延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第18章 踹門
裴延說完,也不管其他人炸成一鍋粥,拽著周達非就出了包廂。
剛走到走廊上,周達非一把推開了裴延。
裴延怒道,「你幹嘛!」
周達非也不說話。他現在頭重腳輕張口就要吐,眼睛也是花的。任何人的觸碰都會令他感到噁心,周達非扶著牆壁踉蹌衝進了洗手間,而後迅速鎖上了隔間的門。
裴延猶豫片刻便跟了上去,站在外面敲了兩下門,眉間一皺,「周達非!周達非!」
裴延知道周達非在吐,也知道周達非在跟他賭氣。
隔間裡傳來一陣沖水聲。周達非吐完後清醒了不少,他一時不想出去,索性放下馬桶蓋坐在上面,喘著氣。
高檔餐廳的洗手間,隔間空間都很大,周達非可以肆無忌憚地伸著大長腿。
頭頂暖黃色的燈光此刻有些刺眼,周達非舉著手仰起頭,那光從指間縫隙透來,像深淵中的太陽。
裴延聽裡面沒聲音了,又捶了兩下門,厲聲喊道,「周達非!把門開開!」
「再不開我踹了!」
周達非覺得悶,粗暴地解開了羊絨大衣的扣子,翻了個白眼。
裴延放了他一陣子,而後再次踩碎了他珍視的一切。
可能變態就喜歡這樣。
周達非知道逃避是無用的,可他現在身心俱疲,不想動,不想離開這個封閉的小場所,更不想看到裴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