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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拍攝區,裴延發現沈醉比之前篤定不少。
「你想清楚了?」裴延懶懶地問。
沈醉嗯了一聲,「裴導,開始吧。」
周達非描繪的那種感覺,已漸漸在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來。
周達非這次蹲了個近點的角落,童主任打完板後看到了他。
「周達非?」童主任很訝異,「你不是,」
去裴導休息室睡覺了嗎?
童主任咽回了後半句話。好在周達非也沒太在意,他盯著攝像機前的沈醉,很認真。
沈醉這一條發揮奇佳。他極其靈動、客觀地展現了多種情緒的相互糾葛,在極度的悲觀與至死不滅的抗爭間搭了座橋,把裴延一部商業片拍出了文藝片才有的質感。
這一條拍完,裴延喊完卡,全場再次安靜了許久。
直到楊天激動地站了起來,「就是這個感覺!我們再來一次!」
裴延靠在椅子上,打量了沈醉片刻,「不用了。就這條,過了。」
「明天全體休息一天,」現場一片歡騰,裴延站起來,「哦不,確切來說,是今天了。」
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裴延看起來清醒體面,連襯衫扣子都沒解,但實際上身體也很疲憊。
他揉了揉酸痛的頸子,無意轉身,看見了人群中蹲在一邊的周達非。
周達非也看見了裴延,倒是沒有躲避,自己緩緩站了起來。
可能因為蹲得久了,腿有點麻,還趔趄了一下。
裴延覺得好笑,難得露出了一個沒什麼陰霾的笑容。
這會兒大家都在極度疲憊中忙著快樂收工回家睡覺,迎接明天美好的放假,沒什麼人還在專門注意他們。
裴延走到周達非身邊,眼神有一絲戲謔,「睡不著?在等我?」
因為熬夜,裴延的聲音有一絲啞,聽起來低了些許,很有磁性。
周達非沒承認也沒否認,「剛剛沈醉那一條拍得很好。」
「嗯。」裴延此刻不太在意這件事,他伸手摟住了周達非,湊在耳邊閉上眼,說話帶著緊繃許久過後的放鬆和沉醉,「陪我去補覺吧。」
周達非身板倒是還挺得直直的,「我不困。」
「.........」裴延剛閉上片刻的眼睛又睜開了,透著一絲無語的陰沉,「我現在覺得你某些時候還是可以裝一下的。」
「哦?」周達非毫無感情地假裝好奇。
「雖然不像,但起碼不會把我氣死。」裴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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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回到別墅時,天已經有拂曉之兆。
周達非此時也有些困。他把臥室的窗簾都拉上,打了個哈欠就往床上爬。
裴延又把窗簾拉開個小縫,「別遮那麼死,透點兒光好。」
「透光我睡不著。」周達非趴在被子裡,頭埋在枕頭上,嘴巴被壓得嘟了起來,說話嗡嗡的。
裴延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又轉身把窗簾拉上了。
周達非在片場說自己不困,但其實晚上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沒一會兒眼皮就抬不起來了。
裴延把周達非撈進自己懷裡。他睡著時凌厲的眼神不見了,整個人像溫順的小獸。
裴延輕輕用中指點了點周達非的額頭,又順著眉心往下,鼻樑、上唇、嘴巴、下巴——指腹若即若離。
裴延在周達非側臉親了口,而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這天是個陰天,窗簾又是拉上的,格外讓人沒有時間感。
他們差不多睡到午飯才起來。下午裴延在二樓的影音室里放了部老電影,把周達非抱在懷裡,時不時還會摸一下。
周達非覺得自己像只長毛貓一樣被主人抱著擼來擼去,只能生無可戀地配合演出。
倒是這部電影,周達非也看過,很不錯。他非常難以理解裴延天天看這種電影怎麼還會允許自己拍出爛片如《沉睡小火車》。
看的時候兩人都很隨意。裴延似乎看出了周達非心中所想,不自覺嗤笑了一聲。
「又想罵我是豎子了?」
影音室里昏暗的光線遮蔽了周達非的神情,老電影的對白是時光流逝的背景音。
坦白說,周達非現在並不覺得拿豎子評價裴延很貼切。
因為裴延不是沒有能力,起碼不是完全沒有能力。他只是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
周達非靠在裴延身上,「我現在覺得豎子形容你不很合適。你再等等,我一時還沒想好個新詞兒。」
裴延都要被氣笑了,「我等你想,想好再罵我?」
周達非嗯了一聲。
「.........」
裴延毫無預兆地在周達非腰上最敏感的位置掐了一下。
電影看完離晚飯就不遠了。
周達非不餓,自己在二樓的小平台上坐著吹了會兒風。他瞥見樓下的院子裡有訪客,演員和一些工作人員,基本都是裴延公司的,還有男主角霍離。
估計是趁著放假來拜訪裴延,拉拉私人關係。
裴延不太喜歡許多人扎堆,但他最近心情不錯,便放了這群人進來,只是沒打算招待他們很久。
他還等著喊周達非下來吃晚飯。
坐了沒一會兒,大家便識相地打算告退,沒人敢在裴延家蹭飯。
倒是一向恭敬的霍離多留了片刻。
裴延很奇怪,「怎麼了,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