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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上車後,越野車很快就一溜煙開走了。
周達非一個人立在別墅的小院子裡,四周是嚴實的石砌圍牆,面前高高的鐵藝大門緩緩關上,發出吱唔吱唔的聲音。
小劉時刻注意著周達非的動向,「周先生,要不先放下行李,然後吃飯?您想吃什麼?」
「不用了,我暫時不餓。」周達非把單反包從身上取下來放在行李箱上,也不嫌冷,席地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這會兒剛過正午,是一天中太陽照射角度很大的時候。
可天邊堆積著厚厚的積雨雲,低垂得仿佛隨時會壓到人。日光只能從其縫隙中間或灑下幾分,不明媚,卻很刺眼。
要下雨了。
而且是連綿大雨。
小劉站在門口張望,覺得周達非看起來還算平靜。他蹲坐在台階上,一手撐在膝蓋上抵著下頜,眼神悠遠清亮,像在衝著天空發呆。
周達非坐了會兒,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了一位學法律的同學。
周大肥:「問一下,被囚禁後反殺對方一般要判幾年?」
那位同學大學跟周達非一起參加過話劇社,知道他後來在往電影方向發展。
三秒後,同學弱弱的:
「這種劇情...你確定能過審?」
第11章 爬樹
今天到橫店已過正午,餐點誤了。周達非心情鬱郁,外加過年期間就沒好的感冒有捲土重來之勢,他完全不想吃飯。
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是有自主權的。
小劉拿裴延的工資幹活,卻也不敢得罪周達非。他殷勤地幫周達非把行李搬上了他的臥室的房間,「這是您的房間。不過裴老師說了,您可以睡在隔壁主臥。」
周達非沒說什麼,他放好行李,把屋內的兩扇窗簾拉上了。
這裡是二樓,窗外有棵參天的歪脖子樹,長在牆外的院子裡。
那院子裡沒什麼花草,倒是停著幾輛豪車,還有噴泉。
「隔壁也住著人?」周達非問。
小劉:「對,這個小區住的大部分都是娛樂圈的。」
「這隔壁...好像是個圈內富二代,」小劉想了想,「經常聚眾通宵趴體。您要是覺得吵,我們直接去敲門說一聲就行,他們不敢得罪裴老師的。」
周達非聽了,「只是趴體?」
「.........」小劉頓了頓,「反正能說出來的應該只有趴體。」
小劉說得沒錯,隔壁很快就喧囂了起來。男男女女伴隨著重節奏的音樂和鼓點,不用看都知道是怎樣一幅紙醉金迷的樣子。
周達非獨自拉上窗簾呆在臥室,強迫症般地繼續修改自己的劇本。
尚亮的天光從縫隙里透進來,混合著屋內不合時宜的燈,像夏季發霉的食物般令人煩躁而無力。
周達非感到神志清醒而生理睏倦。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根本不可能改出滿意的劇本。
周達非的這個劇本,核心是關於自由和逃離的。這是他生命里永遠無法繞開的主題。
可自由已死,浪漫接近消亡,他的靈感被帶上了鐐銬,四周是無形的天羅地網,捆著他不得動彈。
周達非覺得,自己已經淪落到了一個古老卻又花樣百出的困境裡:
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周達非沒吃飯,傍晚時分讓小劉送了瓶酒上來。
小劉不是很放心,還送了飯菜和麵包。
周達非把麵包留下了,飯菜讓小劉帶回去。他不想吃,也不願意浪費。
隔壁的別墅開始進入高潮前奏曲。噴泉響了,誇張的人聲此起彼伏。周達非一個人坐在地上吹了瓶酒,假裝自己仍在人群里。
李白斗酒詩百篇。
周達非卻只希望酒能讓自己好好睡一覺。
裴延今天回來得倒是不算特別晚。
他一個招呼直接終結了隔壁尚未正式開始的午夜場,上樓後發現主臥空空如也,沒人也沒東西,不滿道,「周達非呢。」
「他好像不是很舒服,今天飯都沒怎麼吃,」小劉下意識瞄了眼分給周達非的那間房,門是緊閉的,也沒透出光,「估計先睡了。」
「睡了?」裴延皺了皺眉。
裴延站在周達非房門前,手都已經扶上把手按了一半,但最終又鬆了回來。
「以後記得看著他吃飯。」裴延好像有心思,不知在想什麼,「他要吃什麼你們就做什麼。」
第二天是開機,裴延一早就去了片場。
周達非起床後沒見到裴延也不意外。昨天淨喝酒了,還在地板上躺了好一會兒,他現在胃不舒服,還有點兒著涼,加重了感冒。
廚房煮了白粥,周達非就著榨菜喝了一碗。
小劉站在一旁,「周先生,昨天裴老師說為了您身體健康,還是要按時吃飯的。」
周達非端著粥碗,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小劉一眼。
小劉看起來有幾分緊張,在變態老闆手下拿工資幹活,都不容易。
周達非幾口灌完白粥,抹抹嘴,嗯了一聲。
「吃飯的時候我會自己下來。」周達非說,「沒事兒你們就不用上來找我了。」
於是周達非在裴延給他築起的囚籠里進一步圈地自禁,每天除了早中晚三頓飯雷打不動下來吃,其餘時間都呆在房間。
不出門,不跟人說話,也沒人知道他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