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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里,請客的燕名揚坐在主位,沈醉不尷不尬地坐在他旁邊。
裴延和楊天坐在左邊,夏儒森劉珩坐在右邊,互相都壓根兒不看對方,也沒什麼表情。左右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周達非和丁寅的。
同樣是拍了一個上午的戲,裴延看起來光鮮亮麗得可以去參加上流社會的晚宴,而夏儒森身上的襯衫已經皺得可以去當衛生紙了。
劉珩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在四月的天穿著棉襖拍了一個上午的戲,襯衫全部汗濕了,也沒來得及換。
他早上在拍一個特寫鏡頭,燈光和攝影不停地在進行微調,但他的表情卻一刻也不曾脫離出角色應有的狀態,其表演是極其專業而有層次和質感的。
周達非蹲在一旁圍觀時,能感覺到劉珩的勞累與煎熬,卻覺得他是幸運的。
比起身不由己的沈醉,不再表演的丁寅,甚至是被迫向裴延低頭的自己,劉珩都是很幸運的。因為他可以體面地堅持著自己想做的事。
與此同時,周達非還對劉珩產生了點以前沒有的敬意。
在裴延的劇組,所有演員都圍著裴延轉,是因為裴延才是這個電影的核心;
但在《春棲》,劉珩已不是一般的演員。他有咖位有獎項,也有足夠的死忠粉,論商業價值比近年來票房慘澹的夏儒森高得多。
他和夏儒森的地位是平等的,卻依舊錶現出了對夏儒森極大的尊重,拍戲也任勞任怨。
周達非和丁寅分別在左右邊的最末位落座。
燕名揚在這個級別的人當中年紀算小的,也沒什麼架子。他笑嘻嘻地扇著把摺扇,「人終於到齊了,好耶。」
「.........」
「今天在座的呢,都是我的熟人。」燕名揚把扇子一合,點了點周達非,「就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見。」
「不過,」燕名揚又啪的把扇子打開,遮住了三分之一張臉,「我對你是一見如故啊!總感覺這位兄弟我曾見過似的。」
「…………」
托上次飯局「李總」的福,周達非對一切跟自己套近乎的上位者都生理不適。
可他人微言輕,還沒想好怎麼應話,就見裴延沖燕名揚露出了個冷冷的笑容,悠悠道,「他大眾臉。」
對面的夏儒森不自覺擰緊了眉頭,顯然是對這樣的現象感到十分噁心,卻又不得不如同流合污般坐下吃了這頓飯。
劉珩倒是沒什麼表情,周達非發現他在戲外基本一直是個面癱。
被拂了面子的燕名揚也不惱。沈醉還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燕名揚就死皮不要臉地撩撥周達非,他爽朗地大笑幾聲,「可是我聽你這名字也有點兒耳熟。周達非,總感覺在哪兒聽過呀。」
「………」
這樣的場合,周達非只能抬眸沖燕名揚露出了個禮貌的微笑,桌底下手卻攥得發抖。
裴延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像是要走的意思,「燕總,今天這頓飯,」
「哎呀!」關鍵時刻,楊天打斷裴延,「我突然想到,燕總您是不是A大畢業的啊!」
「是啊!」燕名揚一聽到母校,立刻不管裴延也不管周達非了,他誇張地站起來手舞足蹈,「A大是我一生的榮耀!」
「那畢業證和學位證的放大件都還掛在我辦公室呢!你沒見過?」
「巧了不是。」楊天也順勢站起來,按了下裴延的背示意他不要搞事,又指了指周達非,沖燕名揚道,「他也是A大畢業的。」
燕名揚的眼睛睜大了幾分,卻先入為主地認為周達非出身電影,「真的?不過我是金融系的,跟藝院很少打交道。」
周達非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那可就太巧了。」楊天一無所知,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周達非他也是金融系的。」
第29章 十誡
「什麼?」燕名揚的興趣瞬間來了。他繞過面沉似水的裴延,擠到周達非身邊,「你是金融系的?!本科?你是中國國籍嗎?」
同樣的院系出身,燕名揚饒有興致引以為傲,周達非卻是十分避諱羞於提及。
他此刻的窒息比被李總逼酒時有過之無不及,卻還無法宣之於口。
周達非只能強自調整了下呼吸,盡力讓面容不那麼難看,一個字簡潔回答了燕名揚的三個問題,「嗯。」
「這麼說起來,你還是我小師弟啊。」燕名揚眼神亮了亮,搭著周達非的椅背,沖對面笑道,「夏導,你們劇組的人真是慧眼識珠,一眼就看出我小師弟不是個群眾演員的料。」
夏儒森:「…………」
呵呵。
燕名揚長袖善舞,壓根沒指著夏儒森應他。他看完對面又看向裴延,「裴導啊,什麼時候給我小師弟拍個電影,我肯定投錢。」
裴延皮笑肉不笑的,他朝向燕名揚,目光卻是對著周達非,像一種嘲諷,「是嗎。」
周達非被盯得毛骨悚然,索性直接偏過頭去,不與裴延對視。
「哎小師弟,」燕名揚迅速單方面與周達非熱絡了起來,「你是金融系畢業的怎麼跟著裴導啊?喜歡電影?」
「對,」周達非也不避諱,「我想從事電影行業。」
對面始終一言不發的夏儒森看了周達非一眼,而後不知是否意有所指地開了尊口,「電影是一個有門檻的行業,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