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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意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有天劇組拍一場群戲,總有人發揮失誤,拍完後已經接近午夜了。
棚外依舊下著南方才有的大雨。
楊天知道周達非這段時間都是自己來回,有時候趕不上車就只能靠走。
今天顯然是已經錯過末班車了。
「我說,」攝影器材收好後,楊天走到裴延身邊,「今天下這麼大的雨,你還讓周達非自己回去啊?他上次感冒那麼嚴重。」
「劇組上上下下那麼多人,我難道還要負責挨個兒把他們送回去?」裴延說。
「.........」
「你這人氣性怎麼這麼大呢!」楊天嘆了口氣,「周達非不打招呼偷跑出去喝酒是他不對,但你給他看了這麼多天臉色也差不多夠了吧。」
「給他臉色?」裴延冷笑一聲,「他才不會覺得我給他臉色,他巴不得我離他越遠越好,拍戲的時候他從來都不看我。」
「......」
楊天覺得裴延的腦迴路難以理解,「不是,那你現在這樣到底是想幹嘛?他不看你你也不理他??」
「我想通了,強求沒有意思,反正他也跑不掉。」
「就像養狗,放狗在院子裡溜達,它餓了就會自己跑回來找你撒嬌。這遠比關在籠子裡聽他咬門狂吠有趣多了。」裴延伸了個懶腰,「周達非不會一直安於現狀的。他想當導演,有他上趕著來求我的時候。」
裴延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有一點癢。
自從到橫店,裴延已經連著一兩個月沒有碰周達非了,跟在上海時形成了鮮明對比。
片場的潛規則是哪怕收工了,只要裴延沒走其他人就不能走。
李秘書按照慣例把裴延的劇本分鏡等等資料理好。裴延靠在椅子上,突然說,「你去問下周達非他今天準備怎麼走。」
「啊?」李秘書一愣。
「感冒的人不可以進劇組。」裴延又自以為明顯地暗示了一句。
「哦…」
沒過多久李秘書就回來了。
裴延沒看到周達非,不是很滿意,「他怎麼說?」
李秘書偷偷瞥了裴延一眼,小聲道,「我沒見到他。童主任說周達非剛收工就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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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見哦!
第16章 煎餅果子
開車比走路快得多得多,所以裴延到家的時候,周達非還沒。
院子裡的花已經有日子沒人澆了,被淒風苦雨吹得零落一地。此地多雨,再澆估計花就淹死了。
自從周達非也開始去劇組上班,小劉的工作就從盯梢變成了打雜。
李秘書撐著傘把裴延護送進屋,自己身上濕了大半。
裴延進屋後面無表情把大衣往沙發上一扔,徑直上樓,沒一會兒傳來了砰的一聲關門,震得地板好像抖了三抖。
「李哥,」大晚上還在勤勤懇懇守門的小劉往樓上看了眼,「裴老師這是?」
「心情不好。」李秘書抿嘴嘆了口氣,站在門外甩了甩身上的水,「你今天別觸他霉頭。」
裴延把外衣脫了,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他身體一向很好,哪怕是冬天也時不時會用冷水洗澡,特別是要想事情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喜歡這種近乎自虐的清醒感。
冰涼的水柱從淋蓬頭嘩嘩落下,裴延特意把水調大了些,仰著頭感受冷水撲在臉上時刺激的舒爽感,和輕微的隱痛。
低溫沒能澆滅裴延的一腔怒火。他閉著眼睛想,周達非真是個弱雞,不要說洗冷水澡了,淋一場冷雨都能直接昏過去。
就這還凶神惡煞地跟我斗。
還爬樹翻牆?還早早收工?
裴延心裡似乎燒起了一團火,不大卻越燃越有精神,讓他身上有些無法抑制的躁動。
裴延今晚的冷水澡洗得比往常更久一些。
可當裴延洗完出來,周達非依舊沒有回來。
夜深人靜,天空開始放肆了。窗外暴雨如注,驚雷夾著電閃,昏暗的走廊一瞬乍亮。
裴延眉間不自覺皺了下。他隨意擦了下身上的水汽,回屋把半濕不乾的毛巾丟到一邊,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
裴延驚訝地發現,他心裡冷水都撲不滅的怒氣不僅沒增加,竟還自然而然地弱了幾分。
過早離組、深夜未歸、無視自己、不肯服軟...裴延對於周達非的一切行為感到生氣,覺得他不識抬舉,總在挑戰自己的掌控欲。
但此刻,裴延心裡更多的卻是一股陌生、新鮮而不自然的情緒:擔憂。
雨那麼大風那麼冷,周達非體質那麼弱雞,鬼知道他會不會又昏倒在哪個地方。
裴延靠在沙發椅上,無力地閉上了眼。
從周達非上次醉酒昏迷到現在,裴延發現自己對他越來越下不了狠心。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雨還在下,裴延惱羞成怒地不想讓任何人發覺自己對周達非有點兒異樣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換了出門的衣服,從抽屜里拿出了備用的車鑰匙。
裴延下樓後沒開燈,正在玄關處換鞋。
小劉聽了李秘書的話後一直不敢睡死,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就出來看看,「裴老師?」
壓根不想被任何人看見的裴延:「.........」
小劉十分訝異,「裴老師,您要出去?要不要我開車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