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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個能合作的人。
「這事兒...周達非知道嗎?」裴延意味深長地問。他本能地覺得,江一則或許是悟到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江一則是個人精。他明白裴延問的意思,卻故意裝傻,「您是說發布會的事兒嗎?周達非當然知道了。」
「他作為導演,肯定是要出席的。」
第120章 對知識的渴望
這個春節,周達非大多時候還是一個人窩在租來的房子裡,偶爾會趁周立群出門應酬的空檔回家看看媽媽。
在丁寅的介紹下,周達非還去給夏儒森拜了年。
以導演這項工作勞心費神的程度,夏儒森確實是老了,可還不至於力不從心。
但或許是累了,或許是出於別的原因。短期內他已經沒有自己的作品要上,倒是有幾個監製的項目。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夏儒森如今的工作更像是在幫扶年輕導演。
只是,他沒有再強烈勸說周達非轉投到自己門下。
而這或許與《左流》的成功有關。
「銀雲獎那天,散場的時候我碰到了裴延。」工作場合外的夏儒森沒有那麼威嚴,倒是有幾分長輩的和藹,「他問我早上在入口處跟你說了什麼。」
周達非放下手上正熱著的茶杯,抬起頭。
「我說,我告訴你希望有一天也能在這裡看見你。」夏儒森難得地笑了一下,「你猜裴延怎麼說?」
「怎麼說?」周達非心裡有些許緊張。
「他說他跟我不一樣。因為他知道一定能在這裡看見你,只要銀雲獎沒有倒閉。」夏儒森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只有裴延才能說出來這種話。」
「.........」
確實。
周達非不知為何有些赧然,「裴延喜歡滿嘴跑火車,您不要跟他計較。」
夏儒森意味深長地看了周達非一眼,沒有說話。
到了中午,夏儒森的妻子回來了。她順路買了點菜,於是夏儒森留周達非在家裡吃頓便飯。
周達非第一次知道,原來夏儒森的妻子也是導演出身。她叫柳淳,周達非依稀能想起自己在很多地方見過這個名字。
柳淳已經很多年沒有自己拍過什麼作品,主要的工作精力都放在了教學和培育新人上,也會時常去各個電影節做評委。周達非高中時自學導演,也看過不少柳淳做的免費公開課和學習資料。
今天上午,她就是去學生的片場指導拍攝了。
「小周是吧,你好。」柳淳算不上多麼漂亮,但非常幹練機敏。她指揮夏儒森去廚房做菜,自己拉著周達非在客廳里聊起了天。
看著夏儒森在做菜,周達非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在這裡乾等著吃。
「老夏一年到頭也就這麼幾天在家,」柳淳看出了周達非的坐立難安,「當然得讓他做飯。」
「...哦。」
單論性格,柳淳其實比夏儒森更適合做導演。她話多、自來熟,極擅長聊天,屬於是能在一天內跟全組100人混到臉熟的神奇物種。
這種人居然能跟夏儒森成一對。
周達非覺得其荒謬程度不亞於互補情侶趙無眠和江一則。
「在我年輕的時候,女性做導演是非常非常罕見的事,很難壓住人。」柳淳跟周達非聊起了往事,「當時只有夏儒森把我當成一個導演看待,而不是一個女人。」
「那您後來...」周達非能感覺到柳淳對電影事業抱有的熱愛,卻不知她為何不再拍戲。
放棄夢想可能有多種原因,但在周達非看來,這其中沒有一個是不痛苦的。
「後來?你猜猜看?」柳淳已不再年輕,神情卻還有些俏皮。
「.........」
「我不再自己做導演的原因有很多。」柳淳說,「一方面是我和老夏都做導演,基本上一年到頭沒有幾天能見上面,總得有個人照顧孩子;」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意識到自己在天賦上的天花板。」
「我自己做導演,掉光頭髮也就是個二流水平,裴延18歲拍的東西都比我有靈氣——你說氣不氣人;」
周達非:「.........」
「但我去教別人,幫助更多的人實現夢想,」柳淳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幸福感,「甚至偶爾能培養出幾個有大師潛質的學生,成就感大多了。」
周達非想了想,「柳老師,我也看過您的公開課。」
柳淳笑了笑,「總而言之,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們家,我30多歲就不拍戲了,自己開了個工作室培養新人。」
「當時我跟老夏就說好了。他拍戲的時候不用管家裡,但到了60歲就要退休回來幫我。」
周達非在夏儒森和柳淳家吃完午飯才走。
他完全沒有想到夏儒森不再自己拍戲竟然是這個原因。
這個原因公平合理,只是周達非在今天之前都沒想過夏儒森也會結婚。
兩個人無論多麼契合,都不可能比得上一個人自由自在,犧牲、束縛乃至拖累都是難免的。
在周達非以前的認知里,夏儒森是那種會為藝術徹底獻身、不到油盡燈枯都不會放棄的人。
而在工作的時候,夏儒森也的確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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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結束沒多久,TRN的宣傳片就正式開拍了。
這是周達非畢業後呆過的最舒適的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