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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周達非沒有說話。裴延的言語鋒利地擊穿了他心底始終模糊而彆扭的東西,把它從刻意忽視的旮旯里強行拽到了視線面前。
為什麼?
這是個好問題。
周達非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我直接勸你不要去,你的反應與今天會有任何不同嗎?」片刻後,裴延問。
「不會。」周達非坦率道,「頂多...少買一本字典。」
「.........」
裴延繼續追問,「那如果別人...比如沈醉、夏儒森、丁寅,他們勸你不要去,你會怎樣?」
周達非沉默不語,卻無法欺騙自己。
他在心裡回答了這個問題。
對於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周達非從來都會直接地表達感謝,而這並不影響他的行為和選擇。
他會在腦海里迅速忽視掉不想接納的意見,可能不到半天就能給忘了。
周達非沒有開口,卻已經在表情變化中暴露了答案。
裴延似乎吸了口極其綿長的氣,語氣難辨,「我對於你...還是有一點不同的。」
周達非不是喜歡裝傻充愣的性格,他更擅長直來直去。
可裴延渾身上下、從眼神到話語,都充斥著無法反駁的質問。它近乎逼迫般地直擊人心,讓周達非各種意義上的不適。
「隨你吧。」周達非看都不看裴延一眼,「讓開,我要走了。」
裴延平靜地看著周達非,在原地站了幾秒後還是往後挪了兩步。
周達非吸取上次的教訓,按下門把手時使勁兒往外一推,空氣中的冷意肆無忌憚地撲面而來。
他裹了裹夾克,一聲招呼沒打,在寒風與夜色的裹挾下大步遁逃了。
由於穿得少,周達非路上凍得夠嗆。
回家後,他鑽進浴室里沖了個熱水澡。
這裡的淋蓬頭質量一般,水量時大時小。裴延一晚上的咄咄逼人言猶在耳,周達非本就一肚子火氣,沒沖一會兒就對質量參差的熱水澡失了耐心。
他關掉淋蓬頭,拿毛巾把自己擦乾,躺到床上才反應過來手機還落在了洗手台上。
周達非回浴室拿手機,卻見微信上有一條消息。
裴延:「園丁說上海家裡的那株吊蘭可能快死了。」
「.........」
死了就死了。
你裴延還沒錢買株新的嗎。
周達非一晚上的怒火沒滅,現在與裴延有關的一切都讓他心靈過敏。
他避之唯恐不及地退出了裴延的對話框,一個轉身撞上了浴室門。
「嘶...」劣質玻璃門哐噹噹地響,周達非額角酸疼。他對著鏡子看了看,撞上的地方已經有些泛紅。
怎麼看怎麼磕磣。
周達非疲憊心煩,覺得短期內很難碰上比今日更操蛋的一天了。
他網購了一個帽子,打算遮一遮自己額頭的傷。
第二天一早。
閆尤:「聽說你來北京了呀!」
閆尤:「左揮揮右揮揮」
周達非:「你還沒去上學?」
閆尤:「去了呀」
閆尤:「但還是可以遠程在言語上給你帶上故鄉的溫暖。」
閆尤:「尤尤好乖.jpg」
周達非:「.........」
周達非:「上學怎麼樣?」
閆尤:「除了要考試,一切都快樂!」
周達非:「.........」
閆尤:「...就是學校的動物保護跟我想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閆尤:「不過我還是決定先念下去。」
周達非笑了下,感覺閆尤確實是長大了。
周達非:「學習辛苦嗎?」
閆尤:「跟你的檸檬涼比,什麼都不辛苦。」
閆尤:「所以今天早上表哥跟我說你在北京,我就連忙過來打招呼了!」
閆尤:「尤尤臉紅.jpg」
「.........」
閆尤天真,什麼都沒意識到。周達非卻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裴延肯定是故意的。
周達非昨天摔門而去,晚上又沒回消息。裴延心裡不安,就借閆尤刷一波存在感。
還真是心急。
周達非想起裴延的行事風格,不是太放心,決定找趙無眠旁敲側擊一下,看看TRN那邊有沒有真的出漏子。
周大肥:「...話說你昨天為什麼突然問我有沒有跟人產生過節。」
周大肥:「莫名驚恐.jpg」
趙無眠很快就回了。
照無眠:「因為我昨天閒著無聊算了一卦,算出你有血光之災。」
「.........」
周達非這次是真的驚恐。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嘶的一聲吃痛。
但是從趙無眠滿嘴跑火車的行徑來看,昨天裴延去找TRN的事應該已無下文。
周達非心裡安了下來。
既然宣傳片危機已解,那麼進度推進就得抓緊了。
除了宣傳片,明年周達非還打算再拍部電影。他反感裴延的控制和說教,卻承認失敗是很容易的。
他不能有太長的空窗期。
周達非已經在接洽合適的項目,同時也有準備自己的劇本。但不論拍什麼,總歸他得在一季度內結束這個宣傳片。
周達非想了想,正打算委婉地提醒一下趙無眠在戀愛之餘不要忘了正事,就見對話框裡又跳出一條消息。
照無眠:「所以如果你沒得罪別人的話,那就不要催我改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