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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喜歡沈醉是肯定不行的。
說喜歡沈醉的電影呢?
沈醉是拍文藝片的,跟裴延八桿子打不著,所以也不行。
周達非蹲在行李箱旁仰著頭不說話,一時顯得有點愣愣的。
裴延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周達非的心理活動。
「給我老實點兒。」裴延冷哼了一聲,把平板放下,站到窗前打電話去了。
裴延說晚上有事應該是真的。出門後他就上了另一輛車,安排李秘書送周達非去別墅。
「裴老師這次可是專門為了你,提前從北京回來了。」路上李秘書說。
外面正堵車,周達非習慣性望著車外的街景。他不說話不打架的時候,顯得很沉靜,像個尚未完全成熟的大男孩,仍有幾分少年人的意氣。
尤其是眼睛裡帶著光,鋒芒盡在卻不急不躁。
李秘書說完,周達非回頭看了他一眼。
周達非知道裴延過年去了北京,留李秘書在上海。
所以裴延提前回來,也就意味著李秘書提前結束了春節假期。
李秘書是有家室的人,過年的假期非常難得。
周達非想了想,「不好意思啊李秘書,這次連累你了。」
「連累我沒有什麼,這是我的工作。」李秘書見周達非很敏銳,笑了笑,「就是你別再惹裴老師生氣了。」
周達非望著窗外,嗯了一聲。
「裴老師最近很忙,」李秘書按了下喇叭警告野蠻搶道的車,「沒多久就要拍新戲了。」
人家導演都是十年磨一劍。
周達非覺得裴延堪稱一年磨十劍。
批量生產爛片行活,不放過一分一秒割韭菜薅羊毛的機會。
上海沒有什麼山,裴延的別墅只能靠著湖,周圍還有大片的樹木林森。
據說是專門請大建築師設計的,有兩棟樓,用「莊園」來形容更合適。
「裴老師打過招呼,」李秘書盡職盡責地把周達非送到,還幫他拖了一個行李箱,「房間在三樓,收拾好了,是裡面那棟的,穿過庭院就是。」
周達非嗯了一聲,拖著另一個行李箱跟在後面,上下看了看。
裴延此人儘管拍電影俗不可耐,但裝修品味居然還可以,乍一看有幾分攝影美學的感覺。
一前一後兩棟樓,外觀風格極簡;兩棟樓之間是個庭院,還放了口復古的大水缸,兩側有走廊連接,頗有幾分曲徑通幽的意味。
李秘書領著周達非從走廊穿過庭院進到里棟,「前面主要是裴老師見客人談事用的,生活起居都在裡面這棟。」
「一層主要是客廳和餐廳,二層有健身房、圖書室和影音室。你的房間在三樓;另外裴老師的臥室和工作室也在三樓。」
比起外棟程式化的裝修,里棟就隨意得多。
一樓進去是個大客廳,臨著湖,玻璃門外就是檐下走廊;客廳里用各式空酒瓶、舊書籍和唱片盒壘起了景觀,旁邊有個小吧檯,中間是矮沙發和茶几。
還有一面大白牆,估計是用來投影的。
李秘書把周達非的行李箱放好,繼續說到,「裴老師的工作室和臥室,未經允許你不要進去;其他地方都可以自便。」
周達非對著那白牆看了看,點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裴老師最近也比較忙,你自己呆著別拘束,要吃什麼用什麼讓人去買就行了,有什麼問題就給我打電話。」李秘書笑笑,「就是,就是這個地方是市郊,交通不太方便,你要是出去...還是得跟我們說一聲。」
李秘書說得委婉,周達非卻聽得明白。
上海的地鐵都要通到江蘇了,交通不便完全是扯淡,本質上就是為了關著自己,不讓到處跑。
周達非在心裡冷笑一聲,覺得裴延估計是金屋藏嬌的故事看多了。
「我明白。」周達非坦然道,「我這個人也比較宅,真要出去肯定會跟裴老師說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秘書見周達非上道,便放下心來,「那你就先自己收拾收拾,然後下來吃飯吧,晚餐肯定準備好了,通知他們上就行。」
「你不留下來吃飯嗎?」周達非問。
「我就不了。」李秘書客氣地搖搖頭,「沒有特殊情況,裴老師一般不讓人進里棟。」
周達非自己上樓把東西放好,然後下樓吃飯。他總感覺他的臥室是臨時整出來的,之前可能是用作他用。
晚餐很豐盛,但是典型的上海口味,酸甜的東西很多。周達非吃了幾口就受不了了,跟做菜的阿姨說以後不用做這麼多,下碗麵條就行。
晚上上樓的時候路過二樓,周達非在影音室的門口轉了圈。他想裡面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家庭影院,但站了會兒,他還是沒有進去。
也許因為,這是一個屬於裴延的電影世界。
周達非自己回了房間,看看電影,寫劇本和分鏡,然後就是讀書,重複他日常的生活。
這天直到周達非睡著,裴延都沒有回來。
接下來幾天也是如此。不知道他是早出晚歸,還是壓根兒沒有回來,總歸沒有來找周達非。
可周達非依舊很壓抑。他看不起裴延,憎惡裴延,甚至有時還會嫉妒裴延。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什麼都不是,他恐懼得想擺脫裴延,卻還必須得仰仗裴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