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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浴室響起水聲,周達非才掀開蒙頭的被子坐了起來,像發泄般大口呼吸了起來。
裴延很快就出來了。他見周達非還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眼神一暗,「要我餵你吃飯,還要我幫你穿衣服?」
「......」
周達非下意識把被子抱緊了些。他現在身上一絲不掛。
「怎麼?」裴延冷笑一聲,「一夜過去,後悔了?」
「沒,」周達非以理智思考本能,想想覺得這種羞恥沒意思。
他笑了笑,索性直接掀開了被子,當著裴延的面就開始穿衣服。
裴延這才在沙發上坐下,鼻子哼了一聲。
周達非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洗漱完畢,畢恭畢敬站到了裴延面前,「老師。」
「你想清楚了?」裴延唇角有一絲笑,「可不是我強迫你。」
周達非雙手交叉垂在身前,乖順地點點頭,「嗯嗯。」
「全是我自願、樂意並主動的。」
連續三個重音,周達非說完抬起頭直視著裴延的眼睛,坦坦蕩蕩。
裴延跟他對視了會兒,「行。」
裴延按了下鈴,叫李秘書上來。
出房門前,周達非又抱起了自己的棉襖。
裴延掃了他一眼,顯然是忍很久了,「把你這件破棉襖給我扔了。」
周達非一愣,「我冷啊。」
「上海的冬天真不是人過的。」
裴延翻個白眼,把自己手臂上搭著的高定羊絨大衣甩到了周達非懷裡,「穿上。」
「那麼丑的衣服以後不許再出現在我面前。」
「......」
李秘書一宿沒睡好,隨時待命,本打算給周達非「收屍」的。
誰想到第二天一早看見周達非穿著裴延的高定羊絨大衣出來了。
裴延神色如常坦坦蕩蕩,周達非不是太有精神,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秘書聯想過往,似乎明白了什麼。
「裴老師,要不要讓人送兩份早餐上來?」
「不用,」裴延按了下電梯,「下去吃吧。」
昨天因為周達非,裴延提前離席,整個慶功宴上惶惶之人甚多。
裴延知道大家都怕他,也知道他不打招呼就走會讓人不安。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裡混,該給的面子裴延還是會給。
「昨晚我離開後,沒出什麼事兒吧。」電梯裡,裴延跟李秘書談起了工作,也並不避諱周達非。
「沒什麼大事,」李秘書觀察片刻,「就是姜皓的經紀人來找我,希望能爭取一個男二的角色。」
「姜皓?」裴延皺了皺眉,沒想起來。
「就是...」李秘書一時不知道怎麼形容。
「......」周達非站在他倆身後,「就是昨天我想學他的那個人。」
「......」
「哦。他啊,」裴延點點頭,「他會演戲嗎?」
「他跟資方有一點關係,而且最近很紅。」李秘書補充道。
「資方?」裴延嗤笑一聲,「我就是最大的資方。」
「你去跟那什麼經紀人說,最多男四,超過男四你讓他想想自己手下的藝人有沒有那個本事活著從我的劇組出去。」
「......」
裴延眾多為人詬病的行為中,有一條是關於挑選演員的。
他對於捧紅好演員沒有興趣,並且從不排斥帶資進組的關係戶,也不歧視毫無演技的流量明星。
裴延給的官方說法是:我的電影我願意用誰就用誰,你不愛看你自己回家拍一部。
但裴延的這種性格一以貫之。他「寬進嚴出」,只要進了組,就不管你是什麼阿貓阿狗了,必須按他要求的來——行得行,不行也得行。
譬如,裴延從不允許他手下的演員哭戲用眼藥水。
如果你自己哭不出來,裴延就會把你罵到哭出來。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裴延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李秘書亦步亦趨地跟著。
周達非在原地頓了頓,片刻後也跟著出去了。
大廳里人已經不少,見裴延出來好些人都主動上前攀談打招呼。
周達非跟在裴延身後,本想趁沒人注意找個人少的桌,趕緊多吃點。
但才走了沒幾步,周達非就意識到別人看自己的目光有點不對。
個別直白的還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周達非疑惑片刻,反應了過來。
他身上正穿著裴延的大衣。裴延比他高,這衣服多少顯得有點大。
而且裴延昨天就穿著這件大衣走紅毯的,落在圈內懂行人的眼裡,周達非這跟在脖子上掛了個「裴延所有」的牌子沒有任何區別。
四周歡聲笑語不斷,很多人喊裴延「裴老師」,周達非聽「老師」兩個字聽得如芒在背。他勉強按住心神,偷偷湊到裴延耳後,「老師,我有點熱,我,」
「不許脫。」裴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裴延說完便去了另一人群集中的桌。
獨留周達非一人愣在原地。
裴延居然是故意的。
他怎麼這麼不要臉。
他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羊絨大衣很輕薄,裴延這件更是材質上佳。然而周達非從未覺得一件衣服如此重過,壓得他背都要直不起來了。
李秘書走了過來,主動交談,「你還真是個人才,死局都能盤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