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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梔鬆了口氣,伸手去牽他,「那就好,我還怕你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呢。」
「一個陌生人而已。」他淡笑。
兩人沿路牽著手走回去,那幾天已經臨近開學,上學打工的陸陸續續走了不少。沿路店鋪基本上都已經開張,還有老手藝人支了個攤子在路旁做糖畫,徐梔很多年都沒見了,二話不說拽著陳路周過去,要了兩支糖畫。
徐梔看著那位年過古稀的老手藝人提著個小圓勺,從銅桶里舀起一勺子香香濃濃、稠度適中的糖稀,手法嫻熟地在石板上勾勾畫畫,每一下停頓都頗具藝術氣息,給徐梔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梔小時候特別愛吃糖畫,老徐知道她愛吃,有時候下班會特意繞過好幾條街去給她買各種圖樣的糖畫,然後神秘兮兮地從家門口蹦進來——
「囡囡!今天是龍鳳呈祥!」
為了不讓林秋蝶發現她又吃糖,徐光霽會提早十分鐘下班回來,讓她乾淨吃完去刷牙。
「囡囡!今天是小孔雀!」徐光霽會湊到她耳邊低聲炫耀說,「特意讓老師傅給你做了只開屏的!別人的都沒開!」
「囡囡!今天小孔雀沒有了!今天是大鵬展翅的雄鷹!」他有時候還會做一個滑稽的展翅高飛的動作。
「囡囡!今天那個老師傅沒出攤!爸爸去松柏路給你買的!」
「爸爸,松柏路的好吃,我以後要吃松柏路的!」
「好!」
「爸爸,松柏路的酥餅也好好吃啊!」
那是慶宜當地特色的一種酥餅,肉乾夾餡兒,酥酥脆脆,可以當零食吃,算是當地特產,松柏路那家酥餅味道最獨特和正宗,徐梔小時候除了糖畫,最喜歡吃的就是酥餅,所以,松柏路是她小時候記憶里最美味的一條路。
但那個時候,徐梔不知道松柏路距離徐光霽上班的醫院,大約要繞半個慶宜市。
……
拿到糖畫,徐梔舔了口,發現好膩,隨手遞給陳路周了,怊悵若失地說:「哎,原來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長大就不喜歡了。」
陳路周一手牽著她,一手拿著她的糖畫,也沒吃,穩穩拿在手裡,低頭看她一眼,知道她想說什麼,笑笑,嘴角始終揚著一抹弧度,只要看一眼她,那弧度就沒下去過,有一搭沒一搭地陪她聊著,「不舒服了?」
徐梔搖搖頭,同他慢悠悠地走著,路燈在頭頂,昏一盞,亮一盞。
徐梔邊走邊晃他的手,大力晃著,苦笑了一下,仰頭自我疏解地嘆了口氣,說:「也不是,就是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吧,一下子進來兩個陌生人,生活習慣和方式都改變了。我爸以前去松柏路只是為了給我買酥餅和糖畫,現在他去松柏路,是為了給韋林買漫畫書。但是後來想想,我爸一個人在這邊,發燒可能喝水都沒人給他倒,住個院還要請護工,我這點情緒真的太自私了。」
整條街道繁華如故,車輛見縫插針地橫停,巷子裡的風依舊帶著潮腥味。沿路行人匆匆,有人遛狗,有人推著嬰兒車,還有幾個大爺熱火朝天地在公園口下著的象棋,草木崢嶸,萬象更新,新人勝雪,舊人如夢,年復一年。
……
臥室里沒開燈,兩人還在聊。
「回去就不能這麼……」
「嗯?」他眼神混亂又迷離。
徐梔隨手撈起床邊的枕頭氣息破碎地砸在他腦袋上,「我說,回北京,咱倆要好好學習!」
他伸手去床頭櫃裡摸東西,兩腿跪伏在她身旁,一邊笑著低頭拆,一邊還挺正兒八經,那東風吹馬耳、無動於衷地神情,跟此刻做的事情完全判若兩人。完全就一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混帳樣。
「別回北京了,就明天開始,你也別天天來找我了,咱倆稍微冷靜冷靜。」
「陳路周!」
「我剛剛進門前怎麼說的,說了今晚好好看會兒書,不親的。」
「親一下怎麼了?」
陳路周笑得不行,兩手撐在她頭兩旁,眼睛深處藏著一抹從未有過、別有深意地調侃,明知故問地在她耳邊低聲使壞:「你說怎麼?嗯?今天要不換個?」
換個什麼換個,徐梔白他一眼。
下一秒,徐梔驚呼一聲,被人騰空抱起,她伏在他身上,陳路周靠著,兩手扶在她的腰上,浪花淺淺打過來。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那浪花時急時緩地拍打在海面上,烈日灼灼的霧氣似乎要把人體內的水分蒸乾,她像條渴水的魚,仰著頭,小口小口地呼吸著。
兩人沒再說話,眼神目不轉睛、沒完沒了地碾磨盯著彼此。
她發現陳路周一旦浪過一次之後,就開始徹底沒正形了。
徐梔險些哭出來,「陳路周!」
他抬頭,神色頓時一慌,立馬停下來,去抱她進懷裡,哄著摸她的頭,「對不起,對不起,疼了?」
徐梔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受,欲哭無淚:「也不是,就說不出來。」
「到了?」
少年吊兒郎當地靠在床頭笑,眼神直白又混帳。
徐梔莫名耳熱,心跳慌張,忍不住掐他:「你呢?」
「沒,「陳路周抬手去摁了下床頭的手機,側過頭看了眼時間,拿起給她看,神情倨傲又覺得她好笑,「才幾點啊?」
徐梔嘆了口氣,去摸他頭髮,極盡溫柔地順了順毛,手法跟摸小狗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