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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梔想了想,說:「其實也不小啊,在這生活了十幾年,除了高一那一次,咱倆不也沒碰見過?而且,你壓根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我沒見過你,」陳路周后腦勺頂在電話柱上,整張臉幾乎都埋在衛衣帽檐下,像個無臉男,清晰的喉結輕微、清濁地滑動兩下,「我得好好想想,我肯定見過你,不然不能第一次見你,就這麼有感覺。」
街上人漸漸多起來,徐梔看著這條街逐漸繁榮起來,煎餅罐湯各種各樣的早點開始出攤,看著還挺辛苦,可臉上漾著的笑容令人動容,她問:「陳路周,你說錢能買到快樂嗎?」
他嘴角勾了下,「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這個機會,我覺得你應該會想要用快樂換錢吧?」
徐梔忍不住笑起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了解我。」
「彼此彼此。」
「你知道有位哲學家說過嗎,說愛可能是一種精神疾病。」徐梔說。
「可不嗎,想一個人的時候,想得飯都吃不下,確實挺有病的,」陳路周說,「看過《西部世界》嗎?」
「科技殺戮那個?」
他點頭,嘆了口氣,「嗯,裡面有句話就是,人類最簡單的,就是按照程序代碼生活,其實大多數人都這樣。我們都用力活一活吧。」
兩人分靠著兩邊,好像背靠著背,中間隔了一根電話柱,身后街景庸庸碌碌,朝陽露出一絲紅光在山尖,慶宜的風雨從來沒停過。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徐梔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低聲說:「那我們就到這了。」
陳路周從始至終都沒變過姿勢,人靠在電話柱上,衛衣帽子遮了半張臉,他低低又無奈地嗯了聲,「你那話挺對的,心氣高一點,不是誰都能追你的,以後男朋友的標準怎麼也得按我來。」
徐梔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還給他,「陳路周,我們都先往前走吧。」
山高水闊,我們都先往前走。
「嗯。」
「那就再見。」
大約是腳步剛邁開,陳路周便叫住她,他沒回頭,人還是靠著電話柱,低著頭,一隻腳曲著踩在柱子上,他幾乎是忍了又忍,才滾了下喉結張口,聲音說不出的渾噩和乾澀,「徐梔,能抱一下嗎?」
接過那麼多次吻,你都沒認真抱過我。
儘管熬了一整個通宵,兩具身體依舊鮮活熱火,好像兩片最青澀、卻也是最飽滿、脈絡最清晰的葉子,向著朝陽。輕輕裹住彼此的身體,隱藏在皮膚底下的心跳輕微發著顫。
希望我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
徐梔抱住他的時候,感覺他真的硬朗結實又寬闊,像一堵溫熱的牆,她其實以後也不會遇到這樣的男孩子了吧。
應該沒人像陳路周這樣了,情緒明朗,坦誠,他從不曾隱藏他的愛憎,頭髮像狗狗一樣柔軟,但心是鋼鐵,太陽曬一下,便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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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出租屋,陳路周才看到徐梔給他留的字條——
希望在未來沒有我的日子裡,你的世界仍然熠熠生輝,鮮花和掌聲滔滔不絕,只要慶宜的雨還在下,小狗還在搖尾巴,就永遠還有人愛你。
——徐梔。
第62章 變故·其一
之後是七月底,連惠的節目組正在某國進行緊鑼密鼓地采景拍攝,陳路周帶著陳星齊在附近的景點參觀權游的取景地。他一下飛機就重感冒,帶著一身萎靡不振的病氣正在給陳星齊當導遊,講到這附近曾經死過一個巨星的時候,連旁邊的人都被他吸引了,幾束期盼且八卦的目光紛紛忍不住在這個手上戴著一條黑色小皮筋、英俊的中國男孩兒身上流連。
陳路周當時穿著一身黑衣黑褲,整個人乾淨利落、清瘦修長,腦袋上仍舊是那頂黑色的棒球帽,只不過換了個標,他大部分衣服都是這個牌子的標,這個牌子挺冷門的,但一中有不少男生都穿,基本上都是被他帶的。
「他好帥啊,而且對弟弟好有耐心。」旁邊有路人女孩子不明就裡地誇了一句。
陳星齊聽得入神,津津有味,他哥這人從來都是說故事的一把好手,越是輕描淡寫的語氣,越勾得人抓心撓肝,正要問那個巨星是誰啊,陳路周漫不經心地抱著胳膊,淡淡低頭瞥他一眼,「八百,告訴你答案。」
陳星齊炸了,「我他媽剛給你八百。」
陳路周不知道是生病緣故還是水土不服,整個人興致都不太高,當時只咳了聲,用下巴薄情寡義地戳了下門口的留學生導遊,「要不你讓她給你講,就咱這兩天的工作強度,折合人民幣至少一千,我剛問了。」
陳星齊知道他哥跟那個姐姐「分手」之後,就沉迷賺錢,這一路走來,誰讓他拍照都鐵面無私一口價,一百五四張,節目組裡幾個姐姐還真掏腰包了。尤其是另一個大製片人,聽說她才是節目的總製片人,家庭背景深厚,不過剛離婚,聽說分了好幾億的資產,長得是真漂亮,人也是真渾,一邊風情萬種地站在甲板上擺pose,一邊跟他哥放誕地搭訕,「拍照要錢的話,姐姐摸一下要不要錢啊?」
「摸哪啊?」他哥當時正在調光圈,懶洋洋地回了一句。
「你說呢?」她暗示很足了,眼底是興奮。
「不行啊,最近失戀,看什麼都沒感覺,別說你。」
「失戀?」那製片人從包里摸出一根煙,吸氣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保養得非常好,眼角飽滿細膩,沒有一絲魚尾紋,她覺得連惠這個兒子是真拽,越看越帶勁,本來是開玩笑地調戲兩句,這會兒是真好奇了,「哪個女孩子這麼爭氣啊,能跟你分手?我不信,是你甩了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