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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對沈則麟發怒。無論之前沈則麟對他多過分,他也沒有這樣怒氣衝天的感受,這是第一次。
「你幹什麼?」他幾步跨上前抓住沈則麟胸前的衣襟,吼道:「憑什麼扔我的東西?」
沈則麟挑釁地瞪著他,語氣很輕蔑:「我都看見了,祁景琛買的東西——」「你、不、配!」
沈則鳴的理智在這一秒分崩離析,等他反應過來,沈則麟已經被他按在地上揍得滿臉是血。但是還不夠,他只要一想到沈則麟把東西扔出去的張狂模樣,就恨不得殺了他。
聽見動靜,沈銘和宋嵐撞開門衝進來,看見自家兒子的慘樣,沈銘想也不想一腳踹在沈則鳴背上,宋嵐則蹲下來查看沈則麟的傷勢。
因為血液病,沈則麟不能輕易流血,嚴重時甚至有生命危險。一看見沈則麟在流鼻血,宋嵐頓時嚇慌了神,抱住沈則麟哭天搶地。
還是沈銘尚且存有幾分理智,連忙跑出去拿紙巾和止血的東西。
沒人顧得上沈則鳴,想到被沈則麟扔下樓的東西,他狠狠抹了把臉,繞開宋嵐跑出家門。
不過才晚上九點,社區里還有很多散步遛狗的人,迎面吹來的夜風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暫時叫沈則鳴清醒了頭腦。
他站在樓下,緩緩鬆開緊攥的拳頭,沿著樓房外沿的花壇走到東西被扔下來的地方。
房間在三樓,不算很高,但也足夠讓一瓶噴霧劑摔得粉身碎骨。瓶身裂成幾半,裡頭的藥液浸在地上,靠近還能聞到那股刺鼻的味道。
沈則鳴有點無措地撿起裂開的瓶身,試圖還原成最開始的樣子,但是怎麼可能呢?試了幾次,裂開的碎片還是那樣攤在他手裡。
沈則鳴吸吸鼻子,突然有些委屈,他把頭埋進兩腿中間,肩背小幅度聳動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附近隱約傳來說話聲,他握著碎片站起來,開始尋找剩下的酒精和棉簽。
所幸物業在這兒種的花草很少,借著昏暗的路燈,他在一株矮樹底下找到了半截身子陷進泥里的酒精和搭在樹枝上的棉簽袋。
沈則鳴鬆了口氣,他抬頭向上看,他的房間漆黑一片,如果現在回去,宋嵐和沈銘不知道要怎麼打罵他。
他在樓下隨便找了個地方坐著,直到下樓遛彎的人都回家,大部分人家的燈滅了,才站起身走回去。
出乎意料,家裡黑漆漆的,宋嵐沈銘他們都不在,估計是送沈則麟去醫院了。
沈則鳴打開客廳的燈,看見從他房間門口一直延伸到大門口的血跡,他怔了下,心裡卻莫名有種報復成功的快感。
接下來兩天,沈銘和宋嵐沒有再回來過。下樓扔垃圾的時候,他聽到樓上的阿婆說沈則麟情況不太好,宋嵐夫婦這兩天都在醫院忙前忙後。
沈則鳴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周天晚上,他下晚自習回來,就見沈銘面色沉重地坐在客廳。看見沈則鳴,沈銘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一言難盡,一副不想多說卻不得不說的樣子。
「因為你,麟兒的病復發了。」沈銘目光冰冷,「明早手術,到時候我來接你。」
第28章 暈倒
周一,沈則鳴起床的時候,沈銘已經在客廳等著了。他昨晚沒在家裡留宿,替宋嵐收拾了兩件換洗衣服,就匆匆忙忙回醫院了。
沈則鳴猜測沈則麟的情況可能不太好。他穿好衣服走出來,沈銘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表情焦灼,眼睛也不知道盯著哪裡,明顯沒怎麼看進去。
看見沈則鳴出來,沈銘立刻扔掉報紙站起來,催促他快點洗漱穿鞋,好早點去醫院為沈則麟的手術做準備。
雖然心裡不大情願,但沈則鳴還是點點頭,加快速度收拾完和沈銘下樓。
沈銘和宋嵐都在市政府上班,經濟條件還算可以,但這些年為沈則麟治病花了不少錢,日子越過越拮据。
單位的很多同事都換了新車新房,他們一家卻依然住在這間老舊的家屬樓里,沈銘開的車也還是很多年前的老式桑塔納。
沈銘把車從臨時停車位上開過來,目視沈則鳴拉開後排的車門坐上去,就收回視線發動車子。
因為要抽血,沈則鳴不能吃早餐。路過早點攤的時候,他沒忍住轉頭望了一眼,李姐的饅頭鋪生意很好,熱氣騰騰的紅糖饅頭從他眼前一晃而過,沈則鳴低下頭摸摸肚子。
沈銘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
他們出門時才剛過七點,正好錯開了早高峰,一路暢通只花十五分鐘就到醫院。
沈則麟的病房在十八樓,沈銘先帶他去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開了幾張單子,又讓他自己到門診樓的化驗科抽血檢驗,自己則去病房看望沈則麟。
這套流程沈則鳴再熟悉不過,他拿著單子熟門熟路地乘電梯下樓。七點三十分不是化驗科正常的上班時間,只有兩個值班醫生守在那裡。
沈則鳴把單子遞過去,捲起袖子搭在窗口外面,等醫生扎針。他血管很細,身體瘦削,醫生扎了兩次都沒能抽出血來,便讓他到旁邊休息一會兒,過幾分鐘再試。
在等待的過程中,沈銘難得過來了,瞥見按著棉簽坐在椅子上的沈則鳴,他沒說什麼,在沈則鳴旁邊坐了下來。
化驗科的走廊只有他們兩個人,沈銘坐了一會兒,突然從夾克衫的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塞進沈則鳴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