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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文天忽然悽然一笑,低頭想了會,然後說,"年輕人,你到底是誰?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說過了,我不過是樹仁中學曾經的學生,和顧志華老人有過數面之交.我來這裡,只是想給顧志華老人討一個公道."我一邊把茶杯放下,一邊注視了下他的反應.他看上去卻是很平靜."我找到了本他留下的筆記本.你們以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了."
"請你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
我想了想,在短時間內把思路理了下後說,"解放前,你、顧志華、沈戰、柯騰江都是一個組的特工.你們的目標是監視當時國民黨政府的第七實驗室的羅博士和他的研究小組.通過內線的幫助,你們知道其中一個人是日本間諜.有一次,第七實驗室發生了一起失竊事件,一個代號為惡魔的東西被人偷走了.因此你們採取行動,逮捕了那個日本特務.但是你們並沒有從他身上得到那個東西,所謂的惡魔似乎被某個內奸拿走了,可能至今都還存在.在對第七實驗室的人排除嫌疑後,你們一直認定,顧志華就是那個內奸.因為這個可怕的懷疑,他這五十年來過的是什麼樣子,相信你一定十分清楚."
汪文天略低著頭,閉目凝神的聽著,沒有任何反應,仿佛這一切與他沒有任何關聯,象是在聽某人在嘮叨家常.等我說完後,稍許,他才慢慢的開了口,"年輕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很讚賞你的熱心腸.這件公案事關重大,也帶有非常高的機密性,所以我不好對你說的做出評價.我這裡的廚師不錯,等下,你可以在這裡吃了晚飯再走.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想先去裡面休息下."
他顯然不想再繼續說下去,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所以我決定來一次狠的,刺激下他."汪文天先生,我來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那請你儘快說吧.我也許滿足不了你什麼."他依然一副不想糾纏的樣子.
"我嚴重的懷疑,那個內奸不是別人,"我停了停,注視到他的表情終於有點變化,顯得有很象聽到我的結論,"正是你!"
"什麼?"雖然經歷了數十年的官場風雨,這事情卻讓他無法做到面不改色,"你再說一遍?"這一次,他終於正眼看了下我.
"1944年,在第七實驗室發生的這起嚴重的失竊案,立即在內部有關人士中傳了開去.作為負責人羅耀祥博士,如果他是內奸,他完全可能短期內把消息掩蓋下去.但是,消息仍然被人知道了.這證明羅博士與此無關,不可能有人會主動去惹火上身的.實驗室也立即被全面封鎖.而實驗室里的人,除了那個吞毒自殺的日本特務外,其餘的人全部被軍統逮捕,不久即被秘密處決.這證明,軍統方面沒有這幾個人的確鑿證據,為了掩蓋真相寧可錯殺,也不漏掉一人.
隨後,根據截獲的日本方面消息稱,惡魔依然被流傳了出去,他們準備繼續安排人員接洽.這個時候,就只有你們組的人有嫌疑出現內奸.是你,在1945年給軍統通風報信,使沈戰、柯騰江被逮捕.但是為了掩人耳目,你故意對外漏掉了顧志華,因為他本來就被打上了最大嫌疑人的標籤.所以,即使沈戰、柯騰江被逮捕,組織上也沒有太多的理由懷疑你,你就仍然可以利用顧志華的嫌疑做擋箭牌,逍遙法外.
還有,你始終都沒有讓顧志華死,就是為了利用他,給你做了五十年的活靶子.而顧志華死後,你擔心他是不是留下了什麼證據對你不利,所以你就專程去了一趟他的家."
汪文天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漲的通紅,好不容易他才說,"精彩!是顧志華那麼說的嗎?不過我要提醒你,年輕人,不要輕易下結論.不錯,我們是一直在懷疑顧志華,但就是沒有確鑿證據,所以我們仍然當他是自己的同志."
"同志!!也是,可是為什麼他就只能看大門,最後一個人孤單單的死去,你卻悠閒的在療養所享福?"我越說越為顧志華感到不值得,聲音也越來越憤怒.這立即召來了他的司機.他跑進來站在我的旁邊,警惕的望著我,隨時都象會把我抓起來.我也不服軟,捏緊拳頭準備應付來自他的任何攻擊.房間的氣氛一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汪文天朝他揮了揮手,"沒事情的,你出去吧."看他不想出去的樣子,汪文天加重了語氣又叫了一次,"你出去!聽見了沒有!"司機這才悻悻的走開,回頭還望了我的一眼,象個鬥敗的公雞,低垂了頭.看見這個司機被人使喚,我心裡倒是挺爽.
"所有的參與者,要麼老的走不動了,要麼就是死了.討論誰是內奸,我早已經不在意了.但是你既然說我是,確實很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我是內奸,那個東西不早就流傳出去了嗎?恐怕災難早已經發生.我們只是很想觀察究竟誰是內奸,誰在行動.那樣我們就能阻止災難.但是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們竟然一無所獲.這種擔憂,隨著時間越來越強.顧志華死不瞑目,恐怕我也是.我承認他有不甘心被懷疑的成分在裡面,但是還有一點,我們都沒有能力去找到惡魔."汪文天恢復了平常的神態,不過這回和祥了許多.
他的這番話很有道理,讓我對他的懷疑打消了.因為顧志華在筆記本最後一頁,顫抖的寫下的"惡魔"的恐懼,只有清白的人才會有.
"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
"很可惜,我們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只知道會帶來重大災難,就象它叫的名字那樣.所以日本人很想拿到他,用來對付我們."說完,他忽然靜靜的望著我半天,"這個秘密,你真的那麼有興趣?"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與其是問我有沒有興趣,不如是他忽然表現出了敘述的濃烈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