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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被女鬼附身的人,不管走到那裡,恐怕也會把血和災帶給世人。而這些戰友的死亡,也讓楊苦梅背負了深深的罪惡感。
她忽然意識到,即使自己活著出去,也不可能在好好的生活下去。
她對自己感覺到絕望。
於是在絕望之中,楊苦梅想到了自殺,她認為也許自己的死能讓一切悲劇畫上句號。
但臨死前,她還是想為自己的戰友,自己的國家做一些事情。
於是,她一個人儘可能將戰友的遺體聚攏起來,又拿出筆記本,將黑蘭伯城地下所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她希望以後有後來人能解開黑蘭伯城裡的故事,也希望國家以後能以烈士的身份安葬她的戰友。
當準備好一切的時候,楊苦梅這個苦命的女人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藥,陪著她的戰友永遠進入了永眠……
這,就是黑蘭伯古城和賢雲渡,楊苦梅們所有的故事了。
……賢紅葉念完所有的內容之後,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從褲兜中拿出了那張在火車上老十九給我的名片。
我看著那以被我捏的皺巴巴的名片,心中一聲苦嘆,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楊苦梅。
因為我忽然感覺,真正被某種東西附身的人,並不是楊,而是她身邊那個年輕的小戰士陰十九,而陰十九也在我面前展示了他控制人心智,又或者行為的某些能力。
讓我老班長一家反目成仇,讓王吼手中的武器“變成”香蕉等等,這不正符合那苗銀女鬼的“能力”麼?而且那個所謂的女鬼,則更可能是陰十九搞出來的幻覺而已。
這真正的罪魁,只可能是我手中名片裡的陰十九本尊。
在楊苦梅的遺書中有這個人,在我老班長的葬禮中有這個人,在我的飯店中也有這個人,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是一個人的所作所為,雖然這其中……也有許多我解釋不通的問題。
相對於我的心情澎湃,賢紅葉則要謹慎一些,雖然她也感覺很激動,但是處於保險起見,也還是問我到:“老田,我感覺不太正常。”
“你是說年齡?”我頭也不回的回問道“楊苦梅的記敘中,那個叫陰十九的兵至少也得十七八歲,活到現在,少說也得是六十幾的老頭子,怎麼可能像你我遇見的陰十九那樣還一副二十來歲的人妖模樣?”
賢紅葉點頭。
我站起身子,沖賢紅葉繼續道:“這恐怕就要問他自己了,而且人家很可能被髒東西附身,現在外邊的那個陰十九是否還保存著當年這個人的神智,都是未知數。”
說至此,我又回身看著那一排乾屍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你爺爺賢雲渡,他老人家……應該就在這一堆東西里。”
我回過身子之後,並沒有著急去找賢雲渡的屍體,而是首先去看那一具梳理著雙馬尾的乾枯屍體。
隨著時間的過往,楊苦梅的遺體已經隨著風化而萎縮,通體覆蓋著黑灰色的塵土,幾乎不可看出原來的顏色和面貌。
屍體已經變形,但我依舊能看出她生前應該是一個很愛乾淨的姑娘,即使是赴死,也依舊保留著那份從容和淡靜,依舊穿著整齊的軍裝和軍帽,保留著軍人最後的尊嚴。
以楊苦梅為點,我又向四周看去,看著被楊苦梅整齊排列在地上的士兵們。
這些人與楊苦梅同樣,穿著軍人的衣服,只最中間的一位沒有帶著擁有紅五星的帽子。
我抬手,指著那唯一一位沒有穿戴五星軍帽的人,對賢紅葉道:“他應該就是你爺爺,因為你爺爺不是軍人,所以即使穿著軍裝,也不會有帽徽。”
說完這些,我又走進那一具同樣扭曲變形的身體,蹲下後伸出手來,輕輕將屍體的上衣的紐扣解下來。
賢紅葉看著我的動作,大聲不解道:“你幹嘛?風化的屍體亂動會散的。”
我點了點頭,又對紅葉解釋道:“我給你確認一下他的身份。我國的軍裝里都有一個表格,上邊會有穿戴者的姓名,身份,血型,如果這人是賢雲渡,那麼……他應該也有。”
說話間,我已經把死屍上最後一顆八一軍扣解開了,隨後我小心翼翼的將那一“頁”已經因變形而發硬的衣物一點點從死屍身上剝離下來。
從死人身上扒快腐爛的衣物,這是我的第一次,沒什麼經驗自不必說,整個過程也比我想像的要緩慢艱難太多,以至於我大汗淋漓的工作了十幾分鐘之後,才勉強脫掉了三分之一,漏出了那個紅色的“表格”。
略微喘息了幾口氣後,我口叼手電,把那表格全翻了過來,隨後輕輕吹掉那上邊沾粘的浮土和人肉碎屑。
當完成這些工作之後,我才拿下口中的手電,調亮光圈,把那紅色表格上手寫的名字大聲念出來道:“賢雲渡,男,血型b……”
隨著我的話出口,賢紅葉的臉迅速變黑,整個人也崩潰了下去。
她攤坐在地上,一口口的嘆著氣。
我知道,那是一種釋然,更是一種悲哀。
賢家三代人找的老人終於找到了,而現在,正是接這位命運多喘的老者回家的時候了。
回家,回到自己的妻兒身邊,對賢雲渡來說恐怕是最後,最好的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