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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廟的火功與其他三廟最大的不同是“劃分”的方法不一樣。

    尋常的“火功”無非是講究個文火,武火,烤火,煙燻等功能性的烹飪用火。只有父子廟的廚子把火上升到哲學的程度,認為食是儒家禮儀的延伸,火是食物的“靈魂”。

    也因此,夫子廟按照儒家的禮儀規範,直接將火劃分為三種基本:“君火”“臣火”和“民火”。

    而這,也就是所謂的“三昧真火”。

    這三種火頭中,君火稱“爆”,臣火稱“文”,民火稱“煨”,三種火相輔相成,又劃分出七十二種“弟子火”來,進而才有魯菜千變萬化的火功技巧和美味烹飪。

    以哲學演繹火焰,以火焰烹飪靈魂,這就是魯菜的核心!這就是所謂的“禮”!

    也因此,魯菜在製作上最大的特點便是用火獨到,火力準確,一個標準的魯菜廚子,毫不客氣的說,能把火控制的如火箭上天般精準。不看表,說爆炒十五秒,絕對不多一絲一毫,說燉一小時,他也絕不會超過半秒半刻。  

    魯菜要的就是這份精準和功力。

    所以,我在火功上,自認也是當仁不讓的。

    如果在這最為表現火功的“刀火一心”上輸給他五嶺廟的雷仁,那我就可以買塊豆腐撞牆去了。

    也因此,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雷仁的要求。不但要比,還要按照最經典,最原始的方法來比!要的就是這份不服輸的盡頭!

    三下五除二間,我和雷仁“針尖對麥芒”,算是徹底槓上了。

    當下里,兩個人如決鬥般寫了字據,按下手印,雷仁臉含奸笑,而我隱忍不發。

    一場大仗的陰霾,已然滾滾而來。

    第六十五章 :刀走心

    和雷仁的“斗心譜”,與上一回我和趙水荷的比斗完全不同。

    這一次的更加正規,也更具有火藥味。

    兩邊簽字畫押之後,趙水荷做為“證人”的代表,跑到後廚提了兩把菜刀出來,讓我倆檢驗無誤之後,她又在每個刀上各置了一百克豬油。

    隨後,她和趙宏一左一右,給我和雷仁各自點燃了一顆“石油白蠟”,說話就要把我二人的眼睛用布蒙住。  

    在蒙住眼睛之前,我們有最後一次機會確定豬油和蠟燭的位置。

    我擰著眉毛,看著這把菜刀和刀上的豬油。

    刀是好刀,一眼便看出是“陰江十八子”出的“文武刀”,刀刃略有弧度,刀身平整,刀體為不鏽鋼材質,是現代工藝生產的刀具。

    油也是好油,是豬後股上的“白切大油”,這種油四四方方,油脂深厚,受熱均勻,燃燒起來不易起焦。

    我看著那刀和刀上的正方形豬油塊,心中呵呵一笑,已然有了盤算。

    我知道,不鏽鋼刀刀體輕薄,也因此,刀身的導熱性能更勝傳統鐵刀,所以豬油化的更快,石蠟燭火最大的特點是接近於“文火”,有一種小而持續的熱度。一般燭火烤刀,刀的“熱源區”在三厘米左右,在考慮到屋內風向和可能的氣流擾動……

    綜合計算之後,我心中已經有譜了。

    心裡有了譜,也就等於有了謀算和底氣,這樣一來,我自然也不在害怕什麼。

    故而旋即,我沖趙水荷微微一笑後,就開口說道:“水荷,給我上眼罩吧。”  

    趙水荷看著我胸有成竹的樣子,有點吃驚的問我道:“這麼短時間,你有把握麼?”

    我點頭,看了一眼雷仁,便對著趙水荷“指桑罵槐”道:“我要是沒把握,那別人就更沒把握。”

    聽了我的話,雷仁到並不生氣,他只手端刀,縷著鬍子說道:“‘茂里仔’,指桑罵槐,非君子所為。”

    我呵呵一笑,算是回應。

    和“夫子廟”的庖丁談君子?他配麼?我讀過《中庸》,他知道什麼?

    孔聖人早說過了,君子的最大原則就是“素位而行”!說簡單點,就是遇見小人就要比小人還壞!遇見狠人就要比狠人還狠!

    故而,我回敬道:“素位而行,不變初衷,那才是君子!”

    語罷,我歪頭一笑後,也不在搭理他,又一次對趙水荷示意之後,趙水荷便把三層厚重的細麻布緊緊的纏在我眼睛上。

    頓時,天地間一片昏暗,混沌里只存我心!  

    刀火一心,就此開始!

    黑暗中,我的腦子配合嗅覺和聽覺在飛快的計算著。

    傳聞中,發明“刀火一心”的並不是個廚子,而是明朝時震古爍今的“先儒心聖”王守仁。他發明這套“比斗”的方式,是為了啟發自己的軍廚和學生,要學會臨危不懼,要學會格心格物。

    由此可見,“刀火一心”其實是“斗心譜”中比較全面的考量之一了,雖然明面上它只考火功,可實際上還兼有對刀功和心裡素質的考量。

    聖人留下的一個賭鬥,就有這麼多的引申和學問麼?當然有,不光有,而且學問很大。

    從技術上講,刀拿的不穩,上邊的豬油亂走,必死無疑,從哲學上說,心如果不淨,便不能準確的計算時辰,也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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