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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阿牛看著男人的樣子,心頭生疑間義氣上頭,也沒有自顧逃命。而是也順著那男人的方向也扭頭望去,同樣看著那個灰黑色,在沉水中微微晃動的大海缸。
那海缸里的米已經粘成了一團,可依舊在一坨坨的從裂縫間往出流著。裂縫處,除了粘濕的黑灰糯米以外,還往外拼命伸出……一隻蒼白的手臂。
一隻又細又長,肉白指紅的“鬼手”!
雷阿牛眼睛盯著那逐漸擴大的裂縫和拼命伸出的肉手,腦子裡又短路了。
他無法想像,為什麼在裝糯米的缸子裡,會藏著一個人呢?
又或者……那東西才是這一切詭異的始作俑者?
可時間緊迫之下,雷阿牛除了驚愕外顧不得什麼,他眼看著那隻手臂在漸漸擴大缸體的裂縫,忽的恍然大悟!
他知道,那“東西”眼看就要破缸而出了。
面對著那怪手,青面男子也同樣驚訝,他不由間,自言自語道:“原來在這兒?怪不得……”
雷阿牛聽著那男人自言自語的話,感覺這男人很可能認識這手臂的主人。
可不管那手臂的主人是誰,他都知道,反正藏在這種缸里的,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雷阿牛心神到處,立刻拽著那位“壯士”的手道:“大哥,咱跑吧!逃命要緊。”
那男人凝視著從缸縫中迅速擠出的長手,微微搖了搖頭。
男人隨後吩咐阿牛:“你先走,要是不收了這東西,咱全的折在這裡。”
“可是……”
“走吧!你們逃出去之後點一堆火,要是我還活著,就順著火光找你們。”
“可壯士……”
“走!”
青面男子一句話出,便不再多墨跡什麼。他長嘯一聲,斜拖著菜刀,踏水而行,身如蛟龍般猛然躍起,直撲海缸而去!
那菜刀在空中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凌厲聲響,齊刷刷劈斷了那隻伸出缸外的手臂。
一股濁血噴出,那缸里的東西立時發出了尖刺般的聲響。
那動靜,恍如地獄裡的哀嚎。
隨著那手臂的斷裂,那缸口的裂紋也迅速崩潰了,緊接著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夾雜著如流沙而下的糯米迅速衝出缸口的束縛,與青面男子扭打在了一起。
人影紛飛間,一股腐敗混雜著土氣的奇怪味道迅速彌散,讓一邊觀戰的雷阿牛感覺到窒息。也讓雷阿牛切身感受到了現實中血淋淋的威脅和刺激。
那駭人的場面,讓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雖然心生忐忑,可他還是按照那壯士的吩咐,立刻潛水而去。再不敢多回頭看那身後的東西一眼。
雖然他擔心那位“壯士”的性命,雖然他好奇那缸內的怪物,可他更知道,現在自己自顧不暇,還是明哲保身為上……
就這樣,雷阿牛絕處逢生,一出了漕船,就逆著水流猛然上行,憑藉著極好的水性遊走到了岸邊。
雷阿牛出了水,就立刻發現,這個時候,運河兩邊的案堤上早已經躺著十幾個人了,看穿著打扮,大部分都是他們同一船隊的舵手和征夫。
仿佛他們也和那青面男子商量好的一樣,那些舵手和征夫已經在河岸上點燃了一堆很旺的篝火。十幾個人正躺坐在那篝火處抱團取暖。
同樣死裡逃生的征夫們一看見阿牛,就迅速救起半身還泡在水裡的他,並紛紛告訴他所有人的“奇遇”。
原來,這些人都經歷了與雷阿牛差不多的是是非非,唯一的區別是,他們很早就被那青面男子和帶來的“手下”們救出了漕船,只因為雷阿牛的船是最後一艘,所以搶救的並不及時,故而多折損了許多無辜者的性命。
在征夫們劫後餘生的討論間,有本地人忽然告訴雷阿牛他們,這個救他們性命的“壯士”乃是山東魯南“趙家樓”有名的“廚俠”,號稱魯菜魁首的“青面郎君”趙青山,趙大掌勺。
在那些本地征夫和“弟子”的嘴裡,趙青山被說的神乎其神,什麼行俠仗義,樂善好施就不用說了,還說如果不是他們因禍得福,撞了烏篷船惹來趙神廚討說法的話,恐怕就沒人能看出這漕船里的“污穢貓膩”了。
如果真是那樣,大家非的全不明不白的死在那些霉米身上不可。
聽到這些的時候,驚魂稍安的阿牛才猛然回想起自己的船隊和那壯士趙青山的安危來。
他立刻抬頭,往運河裡張望而去。
此時的運河裡,他所屬船隊的五隻漕船已經盡數沉在了水底,除了幾條櫃杆和咕嘟咕嘟的水泡外,在看不出任何它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茫然間,雷阿牛看著那徹底沉沒的破船,打心底里為趙青山擔心著,他雖然知道那趙青山身手機敏,臂力驚人,但也還是由衷的擔心他能不能斗過米缸里的怪物,更擔心他能不能在有限的時間裡順水路逃出生天。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漕船沉水的方向漸漸平靜了下來,偶然有浮屍,衣物漂出,但卻都發霉發黑,不可辨認。
許久後,他們依然沒有找到趙青山活著的跡象。
可就在所有人心灰意冷,以為趙青山命不保夕的時候,那趙青山卻奇蹟般的自己從運河中拖著菜刀,徐徐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