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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趙自強就更頹廢了,乾脆就啥也不幹了,在家啃老,幸虧張春華做了一手好鹹菜,辣白菜,蒜茄子,醃蒜……味道非常正宗,每天推著小車去市場上賣鹹菜,生意還算不錯,可生意在不錯,也是個賣鹹菜的,掙不了幾個錢。
張春華辛苦的支撐著這個家,希望有一天兒子能振作起來,好好找個工作,找個媳婦,她也就放心了。可趙自強非但沒有振作起來,反而染上了賭癮,天天打麻將,十賭九輸,他又沒工作,就只能天天管張春華要錢,張春華不給就偷,天天泡麻將館,欠了不少錢,人家討債上門,也是張老娘去還。
就這麼一個兒子,張春華不是不捨得給他錢,可打麻將不是正道,張春華也希望能攢點錢給兒子娶個媳婦,自己老了,還能活多久?照顧不了兒子一輩子,每天拼了命的做鹹菜,賣鹹菜,起的比誰都早,回家的比誰都晚,終於熬不住了,突發心臟病死在了菜市場。
跟陳建斌聊大天的,就是挨著張春華買鹹菜的一個老頭,張春華家裡的事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老頭說起趙自強來都恨得慌,吹鬍子瞪眼,義憤填膺的,從陳建斌打聽到的消息來看,不難推斷出,老太太是偷著攢了兩萬塊錢給兒子娶媳婦用的,可是病來的太急,根本沒機會告訴趙自強。
這也就不難理解王小白見到的張春華為什麼是那副樣子了,為什麼捨不得走上黃泉路,她還在擔心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啊,怪不得老太太那一聲嘆息顯得那麼心酸,無奈和擔心,真應了那句老話,死了都不放心啊。
王小白聽完陳建斌說的,覺得來對了,不管怎樣,老太太最後的心愿都是希望兒子好,兩萬塊錢不多,算是最後的心愿了吧?但知道了前因後果,王小白心裡有點難受,覺得趙自強真特媽的不爭氣。
「你家親戚真不是個玩意,小白,咱們真要去見他啊,趙自強要管你借錢咋辦?」
王小白嘆了口氣道:「在不爭氣也是我家親戚,都打聽到了,就見一面吧。」
兩人吃完了拉麵,騎著自行車來到趙自強家那排平房,一打聽就打聽到了他家在那,但一提起趙自強,是個人都撇嘴,可見他有多不招人待見。
到了胡同往前騎,沒還等到趙自強家,就見他家門口兩個人正在狠揍一個男的,那男的一個勁求饒:「大哥,欠你錢我沒說不還,我明天就還,明天就還……」
打人的是兩個三十多歲的光頭,臉上都是橫肉,脖子上帶著金鍊子,一看就是社會人,王小白不用猜,就知道挨打的肯定是趙自強,停下了車子,準備找點趁手的東西,板磚,棍子之類的,陳建斌也停下了車子,問道:「挨打的是趙自強?」
「應該是,這也太特媽欺負人了,都打到家門口來了!」
王小白找了塊板磚,剛拎在手裡,陳建斌拽住他道:「別找了,人家都走了!」
王小白抬頭一看,兩個混子罵罵咧咧都走遠了,剩下地上躺著的男人哎呦哎呦的一個勁叫喚,王小白不由得鬆了口氣,兩個高中生跟社會上的混子打架,沾不了便宜,走了最好,省的惹出事來,推著車子一溜煙的跑到地上躺著的男人身邊問道:「你是趙自強?」
男人三十出頭,有點瘦,穿著個破帽衫,頭髮亂糟糟的,臉色煞白,雙目無神,腦袋被打破了,順著頭頂流血,很是悽慘,看見王小白,愣了下問道:「你們也是來收帳的?」
「我是你遠方親戚啊,柳河鎮的,自強哥,我有點事找你,咱們進屋說吧!」
王小白停好了自行車,扶起趙自強朝屋裡走,陳建斌跟著進了院子,王小白靈機一動對陳建斌道:「老陳,你在門口給我們放哨,要是再有來要帳的,你就喊我們。」
「行,你們去吧,哥們給你們把門……」
陳建斌沒啥心眼子,站在院子裡放哨,王小白扶著陳建斌進了屋,放眼一看,忍不住就嘆了口氣,他家是真窮啊,跟水洗過了一樣,黑乎乎的不說,坑上的棉被都看不出顏色來了,亂糟糟的啥玩意都沒有,連個老電視都沒有。
怎麼就窮成這個德行了?估計是趙自強把家裡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進了屋,趙自強呼哧帶喘的坐到炕上,看著王小白出了會神問道:「你是誰?我們家在柳河鎮可沒有親戚,就我這樣的,有親戚也不會來看我,說吧,為啥來找我?」
王小白沉吟了下,輕聲道:「昨天我去東山上墳,碰到你媽了!」
趙自強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失聲道:「你說啥?我媽死都快一年了,你胡說八道個啥?你特媽神經病吧?」
王小白沒理他,自顧自道:「我碰到的就是你死去的媽,或者說是鬼魂,她不放心你,至今也沒走上黃泉路,囑咐我幫她辦點事,找到你,告訴在你家廚房後面的大水缸下面,有一張建行的卡,裡面有兩萬塊錢……」
王小白的話還沒說完,趙自強就蹦起來了,大喊了聲:「臥槽!」直奔廚房,動作之快嚇了王小白一跳,也跟了過去,拐到廚房,就見黑漆漆的廚房裡擺著的全都是罈罈罐罐,里里外外積滿了灰塵,顯然早就沒有人用過了。
廚房右邊的角落裡,有一口大水缸,水缸之大,一個人都環抱不過來,裡面也沒有水,趙自強跟打了雞血似的,玩命去推水缸,水缸太沉,推了半天也沒推動,急的一頭是汗,扭頭看王小白,一點也不客氣的招呼道:「哥們,過來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