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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淑芬一家先走,沒有人跟老太太搶著先上船,畢竟兩個女人,還有個孩子,於是淑芬一家就先上了船,淑芬一家四口,又坐上來一個漢子,加上等他們漢子,一共是五個人,小船不大,坐五個人就已經是極限了,上了船,就往江對面划去。
每個人都很激動,扭頭看向江對面,對他們來說,江對面就是未來的家,是新的生活,那裡有房子,有吃的,有穿的,能活下去……希望就在江的對面,而他們馬上就要到了,就連淑芬抱著孩子臉上都多了笑容。
小船划到江心,江面突然颳起一陣狂風,船身在大風中傾斜了下,晃悠的勁非常大,淑芬抱著孩子是靠在船幫上的,由於是抱著孩子的,雙手根本騰不出來,一下子翻身進了冰冷的江水當中,柱子驚呼一聲,伸手去抓老婆孩子,卻抓了個空。
淑芬掉進江水裡,還抱著孩子,此時她的念頭只有一個,把孩子舉起來,撲騰著把孩子舉過了頭頂,這時風越刮越大,柱子已然慌了神,關鍵時刻,老太太一把拽開了柱子,大聲喊道:「沒用的東西,慌張個什麼?」
老太太爬到船幫,伸手去抓,老太太的目的很明確,只有孩子,向下一探抓住了包著孩子的小被,因為怕孩子冷,小被子一直是用布條捆起來的,像是個包裹,老太太一把抓住了包裹,抱在了懷裡,淑芬在江水中浮沉,想要抓住船幫,老太太也伸手去抓,卻已經有了距離。
冰冷的江水片刻就把淑芬全身凍僵,血液似乎都不流通了,柱子驚呼連連,想要跳江去救媳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風雪開始肆虐,颳起了白毛風,白毛風其實就是指暴風雪,大風吹起飄揚的雪花,又把地面的雪和雲中下降的雪漫天翻卷,地面和天空一片白茫茫,能見度極壞。
這種情況下人的呼吸都會困難,柱子真要跳進江里,絕對上不來,加上柱子太激動,小船更加搖晃,就在柱子要跳江的一刻,老太太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冰冷喊道:「你要害死所有的人嗎?你要害死我嗎?媳婦沒了可以再找……」
淑芬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了,身體被凍僵,正在往下沉,她最後聽到的就是老太太的這句話,更沉的是她的一顆心,她十六歲嫁給了柱子,起早貪黑的幹活,給柱子生了孩子,照顧老人,她做錯了什麼?
對岸就是家,對岸就是她走了走了將近半年,歷經了千辛萬苦就能吃飽穿暖的地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淑芬不在掙扎,眼睛瞪著大大的看著風雪中的那條船,漸漸沉了下去,已經被凍得僵硬的她,在冰冷的江水裡只是輕微的抽搐了幾下。
呼吸停止了,心跳沒有了,一股子怨恨的氣息突然蒸騰而起,她想要上那條船,她想要上那條船,突然她的身體輕了許多,向上漂浮,而那條已經劃到了江邊的船在大家上了岸之後,被一股怪異的力量牽引,往回漂浮。
「船!船!船怎麼自己動了!」划船的漢子指著木船大聲喊叫,失魂落魄的柱子和抱著孩子的老太太,已經剛下船的幾個人,全都回頭來看,狂風之中,一雙蒼白的手抓住了船幫,柱子急忙大喊道:「是淑芬,淑芬還沒有死!」
老太太臉色變得慘白,淒聲高喊:「淑芬,你已經死了,別折騰活人了,你要死的不甘心就找我老太太來報仇……」
木船在水淋淋雙手扒住下,狂風鼓動重,突然就翻了,壓住了淑芬的屍體,沉了下去,船幫的一個壞角,掛住了淑芬背著的包袱帶,就那麼慢慢的沉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王小白感同身受,甚至他的目光伴隨著淑芬的身軀在下沉。
王小白感受到了淑芬的傷心和絕望,那是一種痛徹心底的傷心,所有的希望突然泯滅的絕望,江水中淑芬的眼角突然流出了一滴眼淚,晶瑩剔透,卻不跟江水融合,王小白一顆心也跟著沉了下去,然後暴戾,怨恨,無助,不甘……種種負面情緒出現在淑芬四周,像是一股冰寒的水流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這些負面的情緒同樣包裹著王小白,讓他感覺胸口都快要炸裂,畫面到此而止,王小白眼前一黑,所有負面的情緒在這一刻向他衝擊,極度的憋悶之下,王小白要找到一個宣洩口,否則他感覺胸口就要爆炸了,忍不住大喊了聲:「淑芬!」
一句淑芬出口,宛如霹靂雷音,王小白自己都沒想到他能喊的這麼大聲,淑芬兩個字引起了女屍的反應,妖異的頭髮突然僵硬住了,甚至變得有些鬆動,王小白敏銳感覺到了這個變化,雙手猛地向上頂起,兩張黃符合在了一起,散發出強烈的金色光芒。
纏繞住了王小白的黑髮猛地散開,似乎受到了驚嚇,王小白雙腳使勁向上蹬去,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浮出水面呼吸,否則就得憋死在江心中。
第三十四章 別怕
情急之下,人總是能被逼出潛能,王小白就是如此,危機之下身體宛如一條游魚,快速向上竄起,速度之快自己都沒想到,眼見著離江面已經不遠,忽地,一個陰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走,留下來!陪我!」聲音冰寒,帶著一絲奇異的顫抖,似乎跟王小白的心跳一個節奏,像是在他耳邊響起,又像是縹緲遙遠的根本不可以觸及。
王小白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來,水面下,女屍的頭髮再一次瘋長,朝著王小白席捲過來,王小白在水中身軀一彎,乾脆把兩張黃符貼在了腿上,手腳並用快速向上,可耳邊那怪異的聲音,卻如同跗骨之蛆,驅之不散:「你好狠的心啊!別……走,留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