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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精神病醫生梁正義的連環碎屍案,於2016年4月4日中午十二點塵埃落定。
北城一家S級重症精神病院,成為了他的歸宿。
當日下午,他將會啟程前往這家諱莫如深的精神病院。
……
趙直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成為一名兇殺犯,還是一名患有精神病的兇殺犯。
所有的解釋都是徒勞,所有的證詞都是廢話。
一副手銬捆住了真相,一把法槌砸爛了命運。
但即便如此,趙直依舊堅信,自己名叫趙直,跟那個梁正義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而且,自己絕對不是殺人兇手!
“我他媽叫趙直啊!趙直——”
最後的一聲尖叫,從發燙的喉嚨里迸發而出。
屈辱的淚水滾落而下,落在法庭的地板上,啪嗒作響。
也許人生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
明知道我是誰,卻無法證明……
※※※
作者的話(後記):
我為了一條人命撒了一個謊,我只是想讓他活下來,我希望我是對的。
但過往六十多年的歲月告訴我,我很有可能是錯的。
——摘自著名精神鑑定醫師黃佐的筆記。
第3章 精神病院
下午兩點,天空陰沉。
一輛黑色的大巴駛到了北城警局的門口。
當戴著手銬腳鐐的趙直被兩個警察押解著從警局裡面走出來的時候,無數的記者蜂擁而至。
“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是因為什麼目的,才去殘忍地殺害那些無辜者的?”
“碎屍對你代表的意義是什麼?你想要滿足什麼欲望?”
“有消息稱你是精神病患者,可在現實中,你卻是一名精神病醫生,你覺得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
“你雖然逃脫了法律的懲罰,可卻要在精神病院裡面呆上一輩子,對此,你有什麼感想?”
趙直低著頭,往前走,腳鐐沉重,他的身子微微彎曲。
他抬起頭,看到了一雙雙瞪大了的眼睛,那些眼睛中射出的不友好讓他感到震驚。
他們分明不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個怪物。
生平第一次,趙直感到了驚慌和恐懼。
他急忙低下頭去,望著自己的腳掌,原本罵人的話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在此時,一個小男孩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就是你,殺了我的姐姐嗎?”
小男孩仰起頭,稚氣未脫的臉上掛著疑惑的表情,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望著趙直,可憐又可愛。
趙直張開嘴巴,剛想要解釋,一個白影忽然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噗!”白影裂開,黃色的蛋黃灑了一臉。
人群開始再次涌動,憤怒會傳染,兇惡的情緒席捲而來。
髒話越來越難聽,從天而降的雞蛋和蘋果越來越多。
趙直在接受著人民的懲罰,最原始的心靈懲罰。
他以為這種懲罰在當今社會早已不復存在,沒想到竟然真的有,而且還是親身體驗。
就在趙直滿頭污穢,渾身骯髒地被塞進大巴車的時候,警局旁邊的小巷子裡面,一個渾身黑衣的人影壓低了帽檐,將燃到一半的香菸扔進了垃圾桶,轉過身緩緩離去。
整輛車,只有趙直一個精神病犯人,卻有六個警察。
車啟動,厚重的窗簾拉上,車內一片陰暗。
趙直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暈沉,他隨便選了一個位置坐了下去。
就在坐下的那一瞬間,渾身的隱痛和心靈的屈辱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他忽然想到了死。
可是,下一瞬間,他就立馬否決了這個念頭,他的腦中掠過了一個新的詞彙——復仇!
復誰的仇?
那個真正的梁正義的仇,是他陷害的自己。
那些白痴記者的仇,是他們在還不知情的狀況下肆意抹黑了自己。
還有那些草草結案的警察,那些假裝公正的法官,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群眾。
當然目前最要緊的是,自己的清白!
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趙直深切地體會到一個人的清白是多麼的重要。
怪不得那些被冤枉的人不管死活地要清白,因為被冤枉的感覺真的一點都不好受。
趙直搖晃了一下身子,手銬和腳鐐發出的哐當聲讓他的思維清醒了許多。
他咬了咬牙,張開嘴巴,將舌頭伸了出來,舔了一下嘴角旁邊流動的蛋黃。
大巴車默默前行著,沒有人說話,甚至聽不見眾人的呼吸聲和汽車的引擎聲。
這像是一輛通往地獄的車。
對於正常人還說,精神病院何嘗不是地獄。
沒有哪個正常人想進入精神病院,就像沒有哪個活人想進入火葬場一樣。
而讓趙直以一個變態兇殺精神病犯人的邪惡身份進入的這家精神病院可謂非比尋常,甚至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這家精神病院現在的名字諱莫如深,因為它的大門是由一個符號‘X’組成的,所以現在知道它存在的人全都以‘X精神病院’稱呼它。
這家‘X精神病院’是全中國現在唯一一家S級的重症精神病院。
S級不是代表它的醫療設備有多先進,服務有多人性化,環境有多好,而是代表它的管理是最嚴格最苛刻的,進去就要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