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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划船雙兄弟走了進來,划船大哥的腦袋比較大,他將腦袋湊到趙直的跟前,低聲道:“直哥,宿舍樓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要不你先去看看,這裡交給我二弟來看守?”
趙直抬起頭,看了一眼划船大哥,又看了一眼划船二弟,划船二弟是一個國字臉,他的國字臉上從來都沒有表情,看起來像是石刻的雕塑一樣,他點了點頭道:“是死是活,我們說了不算。”
划船二弟的話糙理不糙。
趙直站起身子,拍了拍划船二弟的肩膀道:“那這裡就交給你了,一有情況,立馬通知我。”
划船二弟的國字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趙直和划船大哥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直接從護士宿舍樓上到了三樓。
二子和茗人正在指揮著病人們對投降的院警進行搜身,將他們全部捆綁了起來,靠牆並排站立,一共有六個投降的院警。
看見趙直上來之後,二子迎了上去,他和趙直並肩而立,一邊走著一邊道:“吳野死了,猴二死了,鉤子也死了,根據之前的調查和統計,普通病區樓的院警一共二十八人,死了十五人,受重傷六人,投降六人,還有一人不知在哪?”
趙直略微沉吟道:“見到余文澤了嗎?”
二子搖了搖頭道:“我剛才專門查看過了,並沒見到那個小警察。”
趙直道:“那個不知蹤影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這時,小玉自一間護士房中走出來,快步走到趙直跟前道:“鈴兒沒見了,我要去找她。”
趙直點了點頭,還未等他說話,小玉就快步離去了,她的身上多處受傷,大腿上還在滴血,但她卻渾然未覺,此時的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快找到鈴兒。
然而鈴兒卻好像憑空失蹤了一樣,打聽了幾個護士都說沒見,鈴兒的房間內,護士服疊得整整齊齊,被子也整整齊齊,似乎今天很早就出門了,或者,昨晚就沒回來。
小玉越想越擔心,腳步不由地加快,朝著遠處跑去。
趙直張開嘴,望著小玉離去的背影,想說的話卻沒有說出來,最後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茗人走了過來,他的身上和臉上都是血塊,他先是擦了一把臉,似乎是想要擦汗,卻將臉上一團血再次抹開,整個臉上布滿了鮮血,只剩下一雙眼珠子不是血紅色的。
茗人咧著嘴道:“孔武不見了,吳野的屍體也不見了,但吳野肯定死了,沒什麼疑問,病人這邊一共來了三十六個人,死了八個,受傷十幾個,但都不是特別嚴重,只有幾個有生命危險的,我已經讓人送到病樓的診療室了。”
趙直點了點頭,隨機環顧四周,他看見了坍塌的牆壁,四濺的鮮血,他聽見了哀嚎聲和叫罵聲,以及哭泣的聲音。
他看見了斷手的病人,斷腳的院警,看見了腦袋爆裂而死的人,看見了身首異處的人,還看到了全身血肉橫飛,已經不像是人了的人……
戰爭很殘酷,這樣一個小規模的不到百人的戰爭都這樣,那上萬人,百萬人的戰爭該是何等殘酷?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繼續想下去。
如果趙直事先知道會是這樣的狀況,會死這麼多人的話,可能就不會有那麼強烈的動力逆反了。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就沒法回頭,只能繼續往前走,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畢竟,他們現在的路途算是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路將會更加難走,也更加危險。
活著的人們正在打掃戰場,他們見證了一場成功的起義,一舉打破了這家S級重症精神病院數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沒有過的反叛記錄。
他們是一批劃時代的病人,當然,最大的原因是趙直。
趙直從來到病院,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來的時候是春天,現在已經快到秋天了。
他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刻,等待著親手殺死那些凌辱欺壓他們的人。
他做到了。
這真的不可思議——
連趙直都沒有想到他能夠做到,他只是一直在想著要做而已,沒想到,想著想著,最後就真的實現了。
他原地緩緩轉了一圈,感受著戰場遺留下來的那種恐懼可怕、焦慮緊張和憤怒的氣息,聞著空氣中飄蕩著的血腥味道,看著四周活著的人們臉上那副劫後餘生掩飾不住的欣喜感,以及受傷的人們臉上痛苦的表情……
他看著這一切,內心忽然生出了一種神聖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像個將軍,他帶領著他的部下們打了一場勝仗,他們收穫了自由,他們掌控了自己的命運,不管是誰,以後要想取他們的性命,就要首先對付他們手中的武器,他們現在是有籌碼的人了。
他們現在不僅有手槍了,還有衝鋒鎗,散彈槍,手榴彈,甚至還有一把RPG。
他們已經不再是瘦弱不堪,任人宰割,躲在角落裡暗自神傷,面對院警的威脅恐嚇無能為力甚至嚇得尿褲子的病人了。
他們現在是一群起義軍。
他們有武器,有人力,有頭腦,也有地盤。
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覷,他們的終極目標是讓這家精神病院在地球上煙消雲散。
現在,他們已經跨出了第一步,跨出的第一步步子邁得很大,幾經波折,開始和中間過程都不是很順利,但幸虧前路沒有斷崖和溝渠,腳掌最終落在了實地上,也沒有扯著襠下不該扯的什麼東西,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