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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震陽擦了一下嘴邊的油漬,擺正臉色,沉聲道:“那差不多是在一年前吧……”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陰天的早上,他在護士長的帶領下,走進了我所在的病房,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眼中沒有情緒,他像是一個石頭人一樣,沒有任何的意識波動,那時我就知道,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後來的一些事情也證實了我的想法,他雖然很少說話,但一旦他說話,總是能夠抓住重點,直戳要害,而逐漸地,他似乎也開朗了起來,或者說,他選擇以一種開朗的方式來面對這裡這些人,他開始各個病房串門,和不同的病人交朋友,傾聽他們的故事,和他們交心。”
孫震陽吃了一口包子,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道:“後來有一次,他說要為一個病人實施一次催眠治療,他認為那個病人不是精神病,是重症心理疾病,然後我們幾個為他把風,他在洗手間裡將那個病人催眠了……”
趙直看見孫震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恐懼,不由地問道:“結果怎麼樣了?”
良久之後,孫震陽才幽幽地道:“我見到了……我見到那個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人,但或許那才是真正的他……那場面充滿靈異和恐懼……直到現在我想起來都後背發涼……”
趙直驚訝地道:“催眠這麼可怕?!”
孫震陽道:“不是可怕,是神奇,對於神奇的東西最初見到的時候人們都會感到害怕,比如你第一次見到龍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佛祖的時候,那是一種對於神聖事物的敬畏……”
趙直撇嘴道:“可是我沒見過龍,也沒見過佛祖,那都是小說和電影裡虛構的。”
孫震陽:“你會見到他的,他現在還在這裡,他的名號也並不是虛構。”
還沒等趙直接話,孫震陽繼續說道:“後來,他經常為我們這一層的病人進行催眠治療,他催眠的手法非常奇特,而且異常靈活,只要是手頭上有的道具,一根旋轉的頭髮,一個燃燒殆盡的菸頭,一片碎玻璃,甚至一次溫柔的撫摸和呼喚,都可以將病人帶入催眠境中,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我確確實實看到了,而且,那些被催眠的病人醒來之後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孫震陽微微仰頭,似乎是在追憶往昔,他輕嘆了一口氣道:“後來我想跟他學催眠來著,但他說我現在還不適合,因為我……”
趙直見孫震陽沒有說話,不由地問道:“因為什麼?”
孫震陽的忽然偏過頭去,避開了趙直的視線,嘴角神經質般地抽動了幾下。
等孫震陽再次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自然了許多,他似乎有意避開了剛才的問題,輕嘆了一口氣道:“後來我們就尊稱他為催眠大師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能夠跟這裡幾乎所有的病人聊到一起去,而且能夠讓病人聽他的話,或許是因為他真心喜歡跟他們聊,也願意跟他們聊……”
孫震陽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壓低聲音道:“那個冷空跟催眠大師的關係可不一般,兩個人曾經在好幾個夜晚掉包病房,住在一起,徹夜商討著什麼事情。”
趙直轉過頭去,望見了冷空那黑色的瘦削身影,此時他依舊緊盯著牆壁,腦袋做出傾聽的動作,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另外一個世界。
趙直此時對這個催眠大師和冷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隱約之間,他感覺自己和這兩個人會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關係。
趙直轉過頭來,望向孫震陽,低聲問道:“那個催眠大師叫什麼名字?”
孫震陽微微一笑,臉上帶著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他叫梁哲。”
趙直愣了一下之後道:“他也姓梁……是梁上君子那個梁嗎?”
孫震陽語氣堅定地道:“當然不是梁上君子的梁,是黃粱美夢的梁。”
趙直:“還不都是一個梁。”
孫震陽:“可意思不一樣,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趙直略微沉吟道:“我現在就明白了。他後來怎麼樣了,現在住哪去了?”
孫震陽臉上掠過了一絲淒涼,幽幽地道:“後來……後來,他聯合了幾個病友,策劃了一起逃跑計劃……哎,我跟他說過很多次,逃跑在這裡是行不通的,可他說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就是那百分之一……偏偏就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趙直吃驚地道:“他竟然要逃跑,結果呢?”
孫震陽:“和他一起逃跑的幾個病友全都死了,屍體在外面花園的柱子上懸掛了三天,只有他一個人僥倖活了下來,而且滿身是傷,他回來之後就直接被送進了左樓,也就是重病管制樓,後來,我去左樓做義工,見過他一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趙直已經聽得入了迷,他在腦中快速腦補著各種畫面和中間孫震陽不知道的一些情節,過了良久之後,趙直忽然道:“梁哲有沒有跟你說過,他來這是要找一個什麼人?”
孫震陽眉頭一皺,沉思片刻之後道:“他倒是向我打聽過一個人,但我不知道那個人和他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