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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直哥哥。”
王小胖比趙直矮一頭左右,他抬起頭,用圓圓的眼睛望著趙直,澄澈的瞳孔中反射出了趙直那張堅毅的面龐。
“不用叫的這麼麻煩,我比你虛長几歲,你就叫我直哥好了。”趙直凝視著王小胖的雙眼說道。
“直哥。”
王小胖喊了一聲,手中的力量情不自禁地加大了,緊緊握住了趙直的手掌,似乎直哥這兩個字對王小胖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小胖。”
趙直微微一笑,手掌上同樣加大了力度,握住了那張胖乎乎的小手。
此時趙直腦海中想的,跟王小胖想的並不一樣,但是,當‘小胖’兩個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趙直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責任感壓在了自己的肩頭。
趙直是一匹野狼,也是一個很好的狼友。
而同樣的,如果是作為引領狼群的頭狼,趙直也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畏懼。
在他過去二十多年的生命中,讓趙直感到畏懼的,只有——女人!
年輕的時候,趙直畏懼過女人,畏懼過女人的唇,女人的胸,畏懼過女人對自己的愛和自己對女人的愛。
女人於趙直而言,曾經留下過刻骨銘心不可磨滅的傷痕。
那傷痕曾讓他流下過不同於小時候被圍毆的那種淚水。
那傷痕曾讓他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但是趙直從來始終都沒有畏懼過男人,更沒有畏懼過黑夜和鬥爭。
當真正的恐懼和危機來臨的時候,趙直始終選擇——“握緊拳頭!”
他從未妥協,也從不妥協,他來到了這裡,被欺壓被羞辱,他遇到了前所未有地想逼迫他屈服的力量,只要他跪下雙膝,就可以保全平安,獲得安詳,可是他始終都沒有屈服,縱然粉身碎骨,只要一息理智尚存,他就不會屈服。
他在心底暗暗起誓:血債必血償。
雖然他和梁哲有著同樣的目的,都是逃出這家精神病院,但他此刻想的還不大一樣,除了逃出去之外,他要帶走精神病院裡的某些東西,比如某些人的性命,比如某些人的權利……比如用某些人的鮮血灑在走廊里,灑滿牆壁。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和王小胖四目相對,他發覺自己正在轉變,過去的憤怒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化為了仇恨,仇恨逐漸匯聚凝結,成為了實質的物體,此刻就在他的心底某個地方,伸出手就可以摸得到。
兩個人的瞳孔中都留下了對方的影子,影子在左右跳動,如同奔騰的火焰。
此時的趙直和王小胖都不會預料到,在許多年之後,這家精神病院將會流傳著一個名叫‘直哥’的傳說。
在那個讓人熱血沸騰而又嘖嘖稱其的‘直哥傳說’中,同樣會留下一個名叫‘王小胖’的可愛小胖子的身影。
狼群,正在成型。
待狼群真正壯大之日,便該是它們喋血歸來之時。
第78章 背負的傷
余文澤站在鏡子面前,已經站了兩個小時。
模糊的鏡子裡面映照出了他的身軀,他的四肢,他的脖子,他的短髮,還有,他的臉。
此時他的臉上,有一塊橢圓形的疤,這塊疤印在眉心往上一指的位置,額頭的正中間,疤痕還是新的,像剛剛冒出芽的一小團綠草。
他用手指輕輕觸摸了一下自己的疤痕,嘴角受疼痛的牽引而微微抽搐。
一塊火紅的鉗子灼燒了他的皮膚,也刺穿了他的心靈,鼻子尖似乎還能聞到那股肌膚燒焦的味道,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肌膚燃燒發出的‘嗤嗤’聲響。
他的眼皮發紅,眼圈四周布滿陰影,這陰影幾乎將他的整雙眼睛都蒙在了下面,透過陰影的間隙,可以隱約看到兩道沉痛的目光。
他就這樣盯著自己的臉,眼睛一眨也不眨,這曾經是一張秀美到讓女人都心生嫉妒的臉,這曾經是一張讓男人誤以為他是女人的臉,這曾經是一張讓他自己備受苦惱的臉。
可,即使他不曾喜愛過這張臉,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燒傷自己的臉,弄出一個半個巴掌大小的疤痕來。
他伸出手,在鏡子上摸了一把,鏡子變得清晰了一些,他再次將臉靠近,仔細看著那塊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顫抖的笑容,這笑容像是冬天的風一樣刮在他的臉上,既生硬又銳利。
他從鏡子前離開,趴在了床邊,從床底下拉出了一個鏽跡斑斑的箱子,打開箱子,撲面而來一股腐舊的氣息,在箱子的角落,他取出一塊捲起的紙張,展開以後,是一幅畫報,李小龍的畫報,赤裸著上身,握緊雙拳,臉上帶著不屑一顧的憤怒。
他將畫報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又從箱子裡面取出幾件衣服,是李小龍的經典背心,他將背心扔在了床上,最後,他從箱底取出兩根雙節棍,其中一根已經斷為了兩截,斷裂處可見腐爛的痕跡。
端詳了片刻之後,他將那根斷裂的雙節棍重新放回到箱子裡,將另外一根夾在了腋下。
他轉過身去,再次面對著鏡子,帶著疤痕的臉,布滿沉痛的眼,微微上挑不屑的嘴角,這個表情,這個形象,這個樣子,是如此自然。
他輕輕地呼吸,心底沒有悲痛,反而充斥著一種想要發泄的慾念,這個慾念憋了他將近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