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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發起反抗的主力軍,毫無疑問就是病人們。
幾乎每一個進入這裡的病人都曾有過逃出去的想法,因為被壓迫始終是一種不舒服的感受,相當於手腳被禁錮,會潛意識地想要掙脫和逃離。
但大部分的病人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掙扎和思考之後,會逐漸將反抗的欲望壓下去,衝動沒有了,熱血冷卻了,那麼最終剩下的,便只有一副萎靡的軀體了,他們被動地活著,活在囚籠中,或許在等待著某一天自己的內心覺醒,或許已經完全沒有了等待。
他們的人生已然被判了無期徒刑。
只有一小部分的病人,能夠將反抗的精神一直延續下去,他們始終在等待機會,始終在判斷局勢,始終在和命運之手周旋。
但是,這一小部分病人依然不是真正的行動者,他們並沒有做好為了反抗而付出鮮血和生命的代價的準備。
這樣一小批人隱藏著病人群中,他們是划船雙兄弟,王小胖,茗人,二子等等……
只有極少極少的人,以個位數計算的人,他們不僅將反抗的意志牢牢記在心底,並且能夠付出真正的行動,最關鍵的是,他們的行動能夠有所收穫,真正看到反抗帶來的好處,以及未來的願景。
這樣的人,是領袖,是改變格局和創造奇蹟的人。
在歷史中,不乏這樣的人物,比如朱元璋,比如李自成……
而在這家精神病院的歷史中,同樣有著這樣的人物,可能每隔幾年,甚至十幾年才會出現一個。
一年之前,有一個人,名叫梁哲,他策劃了一起幾近成功的逃跑計劃,夥同好幾個有著反抗精神和逃跑欲望的病友一起,在大雪封山的夜晚,通過錯綜複雜的下水道,從地下橫穿過了病院近三十米高的巨大圍牆。
可是,見到真正的天空還沒有超過三分鐘,身後的追兵就已經來了。
槍響,一人倒下。
又是一聲槍下,一人倒下。
梁哲不甘心,梁哲想不通!
梁哲從雪中爬起,然後繼續往前跑。
幾聲槍響之後,一起逃出來的人,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個。
他成了最後的希望,但也是真正的絕望。
他從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那枚跟隨了他許多年的環形別針在他的手中變了形狀,那是硬生生被他擠壓的。
他朝著黑林子跑去,跑向心中的自由。
可是,越跑他越是明白,根本沒有所謂的自由。
“砰!”地一聲,槍響了,就在耳旁。
膝蓋發麻,身子一軟,梁哲倒在了雪中。
雪花飄然落下,很快就擋住了他的眼帘。
他在眼前,看到了無邊無盡的白。
在那一片白中,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的心忽然間就跌落了下去,跌進了最深最黑暗的谷底。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獵狗奔跑而來,雙管獵槍頂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那個熟悉的人影從黑暗中消息,面前迎來了一個戴著面具的小矮人。
梁哲沒有死,在當時和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被殺死。
或許,跟那個熟悉的身影有關。
或許,他已經徹底瘋魔了。
梁哲的那一次出逃成了病人之間流傳的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越傳越離譜,越傳越顯得不真實。
最後,竟然有人說,那個梁哲不是人,是惡魔,他害死了自己的夥伴,然後自己卻偷偷活了下來,在重病樓里吃香的喝辣的。
還有人說,梁哲其實已經逃出去了,他們抓回來的是假的梁哲,目的就是殺雞儆猴,讓病人們知難而退,不要想著逃出去這件事情,以便他們管理和調教。
可是有時候偏偏事與願違,越是感到害怕的東西,越是被列為禁忌的東西,人們越是想去碰一碰。
好奇心害死的貓可不在少數。
但好奇心成就的貓同樣不在少數。
其實在梁哲之後,有很多的病人都曾經試圖逃出去過,只不過他們連成功的一根毛都沒有看見,就被抓回來了。
時至今日,趙直——這個碎屍狂魔的精神病醫生,是繼梁哲之後,最接近逃出去的一個病人。
趙直現在走的路幾乎和當時的梁哲一模一樣,他有決心,有毅力,有了幾次預演逃出的經驗,有志同道合的小夥伴,甚至很快就會有下水道的路線圖了。
萬事俱備,只差東風。
他需要的不是勇氣,也不是別的什麼硬實力,他需要的或許正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一樣東西——運氣。
這一段時間,是精神病院最好的時候,也是最壞的時候,他們其實正好可以利用這樣一段人員變更和整個病院氣氛變更的時間,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趙直想得很清楚。
最近一段時間,他發覺自己的思維比之前更加敏銳,也更加專注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難道是真的來這裡養病來了嗎?
他在這裡,不受到任何外界環境的打擾,不吃垃圾食品,早睡早起,每天還鍛鍊身體,所以精神氣質反而比之前變好了許多。
但是,趙直能夠感覺到另外一種奇怪的力量,不,或者說,另外一種奇怪的東西在自己的體內正欲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