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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為何,趙直在心底卻有些抗拒去做那件事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裡,他的心在外面,他的心在遠方,或許他一直認為,這家精神病院只是他人生路上短暫停留的一個港灣,這些病友,都是他生命的過客,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精神病人,他不屬於這裡。
沉默了一會之後,甄晴忽然握住了趙直的手,低聲說道:“甄晴,如果是在外面,你說我們會在一起嗎?”
趙直點了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可能。”
甄晴笑了起來,不再說話,只是握著趙直的手更緊了。
甄晴很清楚,趙直是一頭嗜血的野狼。
一頭野狼可以為了它心愛的母狼去復仇,但不會為了母狼而放棄追逐獵物,不會為了安逸和享樂而停止戰鬥和廝殺。
而在這裡,在這家精神病院,正是野狼廝殺的戰場。
如果甄晴在這裡和趙直在一起了,那麼很她有可能會成為趙直逆反的軟肋。
她很聰明,聰明到永遠都知道自己是誰。
但就是因為她太聰明了,所以過早地明白了自己是誰,也就沒有了那份歇斯底里尋找自己的衝動。
她活得很乏味,活得很單調,很空洞,很憂鬱,沒有奮鬥的目標和理由,因為她根本就不需要。
所以,她在自己精力最旺盛的年紀做出了令她身邊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事情,然後她就來到了這家精神病院。
因為明白自己是誰,所以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不在乎。
而趙直,正是迷戀她這一點。
趙直恰恰和她相反,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趙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他不僅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而且他還被當成了一個變態殺人犯,被當成了精神病人,最後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一個人在他的一生中會有很多的身份,兒子,戀人,情人,老公,同事,領導,父親等等,但不管他有多少個身份,最根本的身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
拋去了名字,拋去了表象,他是誰呢?
趙直不知道,但趙直很想知道,所以他從未停歇,一直在折騰,他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兩個極端相互吸引。
趙直迷戀甄晴的無所謂。
甄晴欣賞趙直的能折騰和敢折騰。
他們原本應是一對很好的璧人,但現實往往事與願違,甚至背道而馳。
甄晴想著想著,緩緩將頭靠在了趙直的胸膛上,隨後,她笑了起來,笑得很安詳,很淡然。
有時候,只有不怕失去,才會真正得到。
趙直伸出手,撫摸著甄晴的頭髮,也笑了起來。
有時候,脫下褲子,比克制欲望更加困難。
但顯然,他們兩人都做得還不錯。
不知不覺間,甄晴竟然在趙直的胸口上睡著了。
也是不忍心打擾甄晴,所以趙直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他保持著這個姿勢足足有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甄晴醒了。
她醒來的時間恰到好處,不多不少,就在下午的活動時間結束前二十分鐘醒來的,似乎她早已算好了。
或者說,她根本就沒睡著。
甄晴醒來之後,趙直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甄晴從床上爬起來,也是一句話都沒說,她在頭頂披上一件衣服,遮住半張臉,赤著腳,走到了門口,左右張望了一眼以後,快步溜了出去。
聽著甄晴的腳步漸漸消逝之後,趙直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在了甄晴剛才躺過的位置,那裡暖乎乎的。
他閉上眼睛,似乎聞到了空氣中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
過了一會之後,二子和孫震陽一前一後回來了。
孫震陽看著面色紅潤的趙直,忍不住笑道:“你小子福氣不小,還有這麼漂亮的女人天天來給你暖被窩。”
二子也咧嘴笑了起來:“直哥,剛才你們有沒有那個……嗯啊……嗯啊……”
趙直笑了笑道:“怎麼可能,我和她是朋友關係。”
孫震陽道:“這話你對甄晴說去,我估計她聽見之後,再也不會來了,更不會給你暖被窩了。”
二子道:“直哥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啊,晴姐長得漂亮,人也好,你可不能耍流氓。”
趙直擺了擺手,沒有說話,但他的臉上卻一直有著那種壓抑不住的笑容。
他已經忘記了有多久,自己沒有這樣輕鬆地笑過了。
似乎只有和甄晴在一起,或者談論甄晴的時候,趙直才會這樣發自內心地笑。
說笑了一會之後,二子走到了趙直的床前,從懷裡掏出一個銳利的刀片,貼著掌心,道:“從二樓的一個病人那裡弄來的。”
趙直看著那個刀片,默默點了點頭,面色逐漸嚴肅了起來。
二子將刀片放回兜里,又從另外一個兜里摸出兩個足足有一個手掌長的巨大螺絲釘,低聲道:“這兩個東西是從閱覽室裡面的腳手架上卸下來的,足足卸了我兩天,我準備把它們組合到一起弄成一個釘耙。”
趙直看著這兩個巨大的螺絲釘,好像看到了它們鑽進院警腦袋裡的景象,隨後,他笑了起來,這一次,是那種牙齒緊貼著嘴唇咧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