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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的床發出了一陣嘎吱的聲響,似乎是翻了一個身,他睡覺的時候幾乎從不翻身,都是直挺挺地躺下,直挺挺地立起,但不知為何,他今晚翻了一個身。
房間內很寂靜,沒有人說話,甚至聽不到呼吸聲。
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單調而沉悶,讓人莫名地煩躁焦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你們他媽的能睡著嗎?”
“的確睡不著,不過習慣就好了……”
“我們睡得已經足夠多了,怕是比外面的人大半輩子睡得都要多。”
三個不同的嗓子,三種不同的語調,三股情緒,三雙睜著的眼睛。
“如果出去的話,我首先會去爬山,在離天空近點的位置,呼吸新鮮空氣,看看飄動的白雲和蔚藍的天空。”
“我很久沒去過動物園了,倒是想去看看。”
“現在的冰激凌還是五毛錢一個嗎?”
“我想在人群中抽菸,將菸灰彈在美女的腳踝上……”
有人在黑暗中笑了出來。
笑聲越來越大,衝出了屋宇,衝進了暗夜,在雨線連綿的夜空中流竄升騰,有一部分笑聲被雨滴壓進了泥土,沒入了塵埃,另外一部分笑聲迎流而上,衝破一層層阻攔,直達九天雲霄。
就算是受盡萬般苦難,承受千人指摘。
該是我的自由,誰也奪不走!
第42章 一日在晨
雨一直在下,越下越大,天空陰沉,幾乎無法分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趙直睜開了雙眼之後再次合上,眼球在眼皮底下旋轉了幾圈,深呼吸了幾口氣,驅除掉腦中的睡意,讓思維逐漸回來。
幾秒鐘之後,趙直拖著疼痛的身子從床上起來,悄悄走到了孫震陽的床前,將他的被子掀開了一角,看見了那塊不管是睡覺還是醒來始終都戴在他腕上的電子表。
“四點五十五分。”
趙直在心中暗道一聲,然後直起身子,走進了洗手間。
面對著黑沉的鏡面,趙直看見了自己那張有些發黑的臉,他翻開了嘴唇,齜了齜牙,然後低下頭去,將一捧冷水潑到了自己的臉上。
“晚上八點十分開始查床,八點四十分時全部查完,其中他們在另外一間病房前面耽擱了三分鐘左右,預估查到自己病房的時間是八點二十分。”
“房門從外面統一關閉,用鑰匙可以單獨打開。”
冷水在臉上流淌,趙直伸出舌頭吸吮了幾滴流到嘴角的水滴,嘴巴緩緩裂開。
“兩名院警從左往右開始查,另兩名院警從右往左開始查,左邊是男病房,右邊是女病房,查完之後,四個院警會一起下樓,然後幾分鐘之後,會有一個院警返回樓層值班。”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再次將臉伸進了水龍頭的下面,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趙直的臉沉浸在了冰涼的水簾當中。
冷水可以讓人冷靜,使思維變得更加敏捷,這是趙直現在最需要的。
“通過白天的情況來看,三點到五點的休息時間是一個很好的節點,然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在這段時間裡,二樓去往一樓的途中肯定會有院警把關,從正面幾乎不可能去到一樓,除非將他們引開——”
趙直搖晃了一下腦袋,水滴從臉上飛濺到了四周,又冷又黑的洗手間裡響起了一陣細微的啪嗒輕響。
還是有很多的情況是未知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趙直並不知道,所以一時間也不敢妄下斷論,他一向不是一個行動莽撞的人,雖然有時候脾氣比較急躁,很容易發怒,但那都是在涉及到原則性問題的時候,在通常情況下,趙直都是一個思維縝密,行動謹慎的人。
尤其是在這種緊要關頭,趙直可不會抱著會有第二次逃跑機會這樣愚蠢的想法。
機會,對他來說,始終只有一次,在幾年前最開始做線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深刻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線人養成的良好素養在此刻終於真正體現了出來。
趙直將所有已知的信息和未知因素全部在腦海中羅列了出來。
“早上六點開房門,六點到七點有一段自由時間,七點吃藥,八點吃早飯,十點做物理治療,也就是說從七點之後,直到十點,都會是相對自由的時間,而如果不做物理治療的話,直到下午一點,都是自由的。”
“下午三點開放三樓活動,七點吃藥,八點關閉房門,同時熄燈。”
“在整個白天的時間,幾乎每個樓層每一個時間段里都會有至少兩個院警在巡邏看守。”
趙直將手蒙在臉上,手掌輕輕擠壓著自己的眼球,陷入了沉思當中。
看來,出逃的時間,最好是選在白天,下午三點之後。
不過這個時間點存疑,因為完全不知道去往一樓的路上會不會遇到阻攔,而且還要在院警的眼皮底下穿過一樓來到負一層,更是難上加難。
最關鍵的是,根本無法預料負一樓會不會有人,畢竟是在白天……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通往負二樓的樓梯在哪?
趙直凝神細想,他雖然住過負一樓的禁閉室,也在樓層中走過兩次,但他卻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負一樓有通往負二樓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