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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文澤機械般地旋轉了一下身子,恰好看見身後兩名院警在身後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轉過身去,快步走下了樓梯。
四周的環境好像有些不正常。
這些人也變得有些不正常。
他的額頭忽然傳來一陣奇癢,應該是傷疤即將褪掉的緣故,他用兩根手指摳著額頭。
“砰!”地一聲,在樓梯的拐角處,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你瞎了嗎?!”潑婦般的吼叫響了起來。
余文澤的面前站著那個名叫阿桑的護士,她跟鈴兒的關係還不錯。
“桑姐,對不起,我……”余文澤解釋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像被卡在脖子裡了一樣,怎麼用力都說不出話來。
剛剛跟趙直說話的時候,明明是好好的,怎麼現在忽然卡住了……
阿桑的眼神逐漸變得驚慌了起來,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盤子就朝樓上快步走去,一邊走著還一邊頻頻回頭張望著。
宇文澤再次愣在了原地。
太奇怪了……
為什麼每個人都像躲瘟疫一樣躲著自己呢?
余文澤不是傻子,腦筋也不笨,但他卻完全摸不透現在的狀況。
他加快了腳步,如同一陣風一樣躥下了一樓,然後直接跑進了洗手間。
他站到了鏡子面前,內心有點忐忑。
鏡面上灰塵很多,有些模糊,他伸出手在上面擦了幾下,鏡面上慢慢浮現出了自己的面孔。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臉頰和嘴唇都很蒼白,但一雙眼睛卻泛紅,布滿了道道清晰的血絲。
額頭上的疤痕已經開始脫落,經過剛才摳了幾下之後,半塊疤正懸在半空中,還沒有完全掉下來。
余文澤伸出手,捏住了那半塊疤,然後緊咬牙關,奮力一揪,黑色的疤便被生生被拉扯了下來。
額頭上的皮膚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像是被什麼動物咬了一口,有幾滴新鮮的血液從傷口處冒出來,停在表皮上,逐漸凝固。
余文澤看著這張臉,除了疤痕有點恐怖和噁心之外,其餘的都還算是正常,他齜了齜牙,牙齒上也未見菜葉子。
他左右旋轉著,觀察著身上的部位,觀察自己的褲子和屁股後面,都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他感覺更加奇怪了……
因為他分明已經感覺到自己開始變得奇怪,但就是不知道奇怪在哪裡。
但除了他自己之外,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只有他被蒙在鼓裡。
他忽然想了起來。
難道是自己偷鑰匙的事情被發覺了,猴二已經將這件事曝光了出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一個小偷,再聯想他之前曾偷窺過女護士的澡堂子,那麼他現在肯定已經被別人定位成了一個變態狂小偷……
不,不可能……
要是他們已經知道了,那肯定會大張旗鼓地來對付自己,甚至將自己關禁閉,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完全不符合他們的行事作風。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自己到底是哪個地方與眾不同,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呢?
余文澤冥思苦想,想破了腦袋,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他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自己現在處於一個非常不利的位置。
他正在被排擠,正在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正在逐漸成為一個異類。
或許,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只不過直到今天,他才徹底意識到,才真正感知到。
余文澤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徹骨的孤獨。
不過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選擇了走一條這樣與眾不同的路,走這樣一條追隨自己的內心的路,所以他就要忍受在這條路上行走所遇到任何的艱難困苦,這些艱難困苦不止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一種心靈上的。
他緊盯著鏡子中的自己,這張臉已經與剛來的時候已經有所不同,這張臉變得瘦了一些,變得蒼白了一些,變得冷漠了一些。
更大的不同來源於那個額頭上的疤痕。
那個疤痕有半個手掌那麼大,那疤痕是殘忍的,是醜陋的,那疤痕是一種警示,也是一種證明,它讓余文澤時刻記得,自己到底要成為了一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當然,這疤痕也讓他記住了仇恨,仇恨的力量有時候比愛的力量更加強大,更能夠激發一個人的潛能,打破一個人的內心禁錮。
他現在不再是一個長著一張女人臉的男人,不會有人再喊他‘人妖’。
至少這一點,余文澤比較滿意。
看完了自己的臉,他又看著自己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要看一個人的精神狀態和內心波動,就要看他的眼睛。
余文澤感覺自己的眼神有些陌生——
這不像是自己的眼神,像是一個陌生人的眼神,因為這眼神中充滿了冷漠和蕭索。
他記得自己的眼神是膽怯和溫柔的,是自卑和軟弱的——
現在他的眼神的深處藏著一股憤怒的潛流,那股潛流偶爾流出來,在眼球上波動一下,刺著他的內心深處。
他像一頭受過傷害,充滿仇恨,靜靜潛伏著爪牙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