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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十幾條水蛇全部爬上了台階,它們像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部隊一樣,朝著病區樓內,魚貫而入。
在院子裡面重歸寧靜之後,一條全身濕淋淋的巨大黑貓從遠處的草叢中緩步走出。
黑貓的一雙眼睛慘黃慘黃的,那雙眼睛緊盯著病區樓,過了好一會,它才發出了一聲沙啞的貓叫,隨後,跳躍著走向了重病樓。
與此同時,普通病區樓內,昏睡中的趙直醒了過來,他的心口一陣絞痛,似乎有一萬根鋼針在心臟裡面戳一樣,他緊咬著牙關,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而下,可是他沒有喊叫,他怕吵醒那些還在休息的病友們。
他在劇烈的痛苦中忍耐著,他的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低沉而壓抑:“拿起它來……拿起它來……”
他的頭下意識地望向了腳邊,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躍入了他的眼帘,正是冷空的子羅介盤。
他猶豫了一下,隨後,彎下腰,將子羅介盤撿了起來,他微微晃動手腕,子羅介盤呼呼地轉動了起來。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在他撿起子羅介盤的時候,他的心臟忽然間不痛了。
他的雙眼緊盯著手中呼呼轉動的介盤,他感覺這個介盤很是奇特,竟然能夠無風而動,更奇特的是,在它的轉動中,似乎還發出了另外一個非常細微的聲音,嗡嗡嗡的,像是蚊子低鳴一樣。
他長久地凝視著這個介盤,他感覺自己內心的某一部分,似乎跟這個介盤能夠溝通一般,他凝神細聽介盤給他傳達的信息,隱隱約約之間,他似乎聽見介盤在跟他說:“你不是一個人,你是兩個人,你也不是兩個人,你是三個人……”
趙直的身子一抖,‘啪!’地一聲,將介盤扔在了地上。
介盤落地的聲音將床上的梁哲吵醒了。
梁哲睜開眼睛,似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隨後,他扭頭望向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慌張的趙直,他對著趙直說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趙直愣了一下,將目光從地上的介盤移到了梁哲的臉上,含糊不清地道:“什麼夢?”
“我夢見我們都死了。”梁哲低低地道,“但是,我們又都活了。”
“這個夢是好是壞?”趙直問。
“夢一般來說是反的,也就是說,我們雖然活著,其實已經死了。”
梁哲的聲音讓趙直的身子再次一抖,這一次的抖動不亞於剛才被子羅介盤的聲音嚇得那一次。
他抱緊了雙臂,緊盯著梁哲,似乎在等待著梁哲解釋。
可梁哲讓他失望了,過了好一會,梁哲都沒再多說一個字。
趙直有點坐不住了,他晃動了一下肩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站起來的時候,他感覺天旋地轉了起來,他雙手扶著床,深吸了幾口氣,情況才有所好轉。
忽然間,梁哲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趙直只感覺一陣暖流從梁哲的手掌傳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甚至感覺梁哲的手心裡黏糊糊的。
梁哲就這樣抓著趙直的手,一句話不說。
趙直彎著腰,側身身子,扭著脖子,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望著梁哲,也是一句話都沒說。
良久過後,一聲突兀的咳嗽在房間內響起。
這聲咳嗽再次讓趙直渾身一抖,同時,迅速將自己的手從梁哲的手中抽了出來。
在過去的好幾個月,他都沒有抖上一抖。
但在剛才短短的半個小時內,他竟然抖了三抖。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發青,看起來有些驚慌,有些神經質,這完全不像趙直往常的樣子,似乎在過去的一夜之間,趙直就變了一個人。
咳嗽聲是厲山發出來的,此時,他正躺在另外一張床上,剛剛他翻了一個身,咳嗽了一聲,但是卻並沒有睜開眼,他似乎依舊在昏睡。
趙直再次坐在了椅子上,和梁哲四目相對。
梁哲忽然笑了起來,他笑著道:“我們需要儘快準備起來。”
“準備什麼?”趙直有些茫然地道,他的表情也和他的聲音一樣,是茫然的。
“準備走出去。”梁哲輕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或者,迎接一場殘酷的戰爭。”
“你什麼意思?”趙直的大腦好像不思考一樣,這完全不像他之前的作風,之前他是一點即通,甚至觸類旁通,可是今天,他卻一問三不知,似乎他的心裡正在想著別的什麼重要的事情,他有些心不在焉。
梁哲早已看出來了,可是,有些話他必須要說,而且是現在就得說。
梁哲道:“黑衣人,和他們的試驗品們,應該差不多快完成了,那個夢,或許就是一個預兆。”
“怎麼準備?”趙直問道。
“你們之前是怎麼準備的?”梁哲反問。
趙直低下了頭去,偷眼看了一眼旁邊的子羅介盤,低聲道:“之前,他們都在,現在,他們不在了。”
“你只是沒看見他們而已,怎麼能證明他們不在了。”
梁哲的話里似乎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玄機。
趙直的身子似乎又想抖,但這一次,他控制住了。
但是這一次,他想抖,並不是因為害怕或者緊張,而是因為釋懷,梁哲的話似乎點醒了他內心中的某一個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