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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婦女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壓印,又看了一眼床上齜牙咧嘴,掙扎的臉紅脖子粗的侄子,嘆了一口氣道:“他大逆不道,我不能喪盡天良,你們讓他鎮定下,我把他帶到醫院去。”
忽然,高主任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疊文件道:“這裡有幾個地方,需要您幫忙代簽一下字。”
“什麼東西?”
“向陽……他,出了這件事之後,已經不適合在鑫華中學上學了,我們這邊擬定了一份暫時性休學文件,您簽了之後,他就可以先不用上學了,等什麼時候病治好了,再回來。”
“也好,不然還要交學費……”中年婦女輕聲說了兩句,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立馬咳嗽了兩聲,加以掩飾。
就在醫生給向陽重新注射鎮定劑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等一下。”
聲音平平淡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氣勢。
說話的人正是霍見歸。
霍見歸走上前來,沉聲道:“在將他帶走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問。”
瘦高個醫生立馬道:“你是誰啊?!”
高主任:“讓他問吧,無妨。”
霍見歸站在床頭,盯著床上的向陽。
“向陽?”霍見歸叫了一聲。
床上的向陽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說明這個名字在他的意識中已經丟失了,或許,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那天晚上你看見了什麼?”霍見歸再次問道,這一次的聲音要更大一些。
向陽在床上劇烈地扭動著,嘴巴張著,牙齒有些發紅。
“你們那天晚上玩了筆仙——”霍見歸故意將筆仙兩個字加重,果然,在他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向陽的神情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他的眼神直直地盯著霍見歸。
“筆仙,你們請到了嗎?!”
霍見歸低下頭去,幾乎湊到了向陽的臉前,一字一句地道。
“嗚!”向陽猛然梗起脖子,就要咬霍見歸。
霍見歸早有防備,右手抬起,“啪!”地一聲,按在了向陽的額頭上。
然後他橫跨到床上,壓在向陽身上,將臉靠的更近了:“向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霍見歸的一隻手按住向陽的額頭,另外一隻手點在他的胸口,口中念出兩句古怪的話語,像是什麼咒語一樣。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向陽竟然平靜了下去。
他緊盯著霍見歸,一動不動了。
幾秒鐘之後,他合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又緩緩張開:“有鬼……有鬼……”
“什麼鬼?”
“白……白……衣……胡……鬍子……臉……花……花臉……”
“他在哪?”
“倭……摳……嘔……”
向陽啞著嗓子,奮力地想要說話,他的臉都已經憋紅了,還是沒有說出來,他的聲音已經撕裂了,舌頭好像也打結了,說的話越來越聽不清楚,逐漸變成了動物一般的低聲哼叫聲。
霍見歸俯下身子,在向陽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並沒有讓四周的人聽見。
向陽的聲音停止了,不說話了,但是他的眼神逐漸恢復了之前的那種兇惡的,帶著恨意的眼神,嘴巴也重新咧開,對著霍見歸呲牙咧嘴。
霍見歸將手掌從向陽的額頭上拿開,跳下了床,拍了拍手道:“注射鎮定劑吧。”
四周的人全都被霍見歸剛才的舉動以及他和向陽的詭異對話給愣住了,半晌都沒有人反應,最後,還是中年婦女最先開口道:“你是什麼人啊,剛才說的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高主任搶先道:“他們我們特聘的心理教授,給受刺激的學生們疏導心理的。”
“剛才那個是心理疏導?我雖然沒文化,但你也不能騙我啊!我看他不像是心理什麼導師,倒像是驅鬼的什麼道士。”
“怎麼可能!”教導處主任道,“我們是正規學校,還是高級學校,你不能污衊我們啊。”
中年婦女有古怪地眼神看著霍見歸道:“你覺得我侄子是怎麼了?”
“我只說兩點,如果你還要讓你侄子活命的話,就牢牢記住。”霍見歸沉聲道,“第一,不要讓讓他在沒有光的地方停留,哪怕是晚上,也要開著燈,製造光明,製造白天的假象。第二,不要讓他看到帶有斑點的東西。”
中年婦女眉頭一皺道:“什麼是斑點的東西?”
霍見歸:“斑點狗。”
中年婦女一愣之後道:“還說不是道士,你看你說的話,就是道士的話。”
說罷,她揮了揮手:“我從來都不信這一套,我只信中醫院,快給他注射鎮定劑,我帶他去醫院看病。”
霍見歸輕微地搖了一下頭,不再理會她,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走到隔離室門口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凳子上抽菸,地面上已經有三顆菸頭了。
霍見歸和中年男子對視了一眼,中年男子的臉上帶著譏笑的表情。
他還聽見中年男子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霍見歸早已習以為常。
他不想看見這個名叫向陽的男生就這樣白白死去,可是,有時候,並不是他無所作為,而是那些人根本就不聽,甚至包括當事人。
做他這一行,最難的還不是跟鬼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