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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禮低聲叫喊,身後的黃衣男子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懷中取出兩張黃紙,一張甩向了空中,另外一張迅速貼在了中間女子的額頭上。
藍禮翻身舞動,桃木劍穿過空中黃紙,黃紙遇火‘嗖!’地一下就燃燒了起來,紙屑紛紛落下,如同灰色雪花。
中間女子額頭上的黃表紙跟隨著女子劇烈晃動著的腦袋上下翻動,但卻始終都沒有掉落下來。
陡然間,藍禮怪叫一聲,木劍貼著女子的頭皮划過,火焰灼燒了女子的頭髮絲。
女子霎時尖叫一聲,身後的柱子都抖動了一下,繩索也繃得更緊了。
藍禮迅速跨前一步,手中的桃木劍往上空一拋,接著,將右手成掌直接按在了女子的頭頂上。
“頓!”藍禮一聲斷喝。
女子的叫聲戛然而止,但身體還在劇烈地抖動。
藍禮肩頭聳立,腰成拱形,雙手外翻,然後猛然往中間聚攏,直接拍向了女子的兩邊下巴上。
“啪!”地一聲響。
女子抖動的身形在瞬間停住了,喊叫聲也停住了。
黃表紙遮住了她的臉,看不見她的眼睛,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看見她的一張嘴大張著,然後又緩緩閉上。
藍禮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身來,他昂首挺胸,嘴角含笑,望向門外的眾人。
門外的村民們愣了幾秒鐘之後,隨即爆發出了一陣讚嘆聲。
十三娘則緊盯著藍禮的手掌,藍禮的手掌很大,手背烏黑,皮很厚。
藍禮對著十三娘微微一笑道:“怎樣?”
十三娘沒有說話,但是周圍的村民們卻全都大聲對她指責了起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小聲地指指點點,後來,隨著他們的情緒越發的高漲,他們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了起來,好像十三娘不僅騙了他們很多錢,還害了他們的人一樣。
村民們開始用謀財害命來形容十三娘,同時用大公無私,英明神武來形容藍禮。
十三娘沒有對任何人做回應,她已經見慣了這樣的世態炎涼。
她跨下台階,目視前方,走進了人群。
人們對著她近距離地指點了,越是面對這樣不做解釋,不做爭執的人,他們越是感覺自己有理,越是要得寸進尺。
小滿有幾次想要出言爭辯,但是看到十三娘那古井不波的雙眼,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當十三娘和小滿走出了人群之後,小滿低聲在十三娘的耳邊問道:“師傅,我們為什麼要走啊?”
十三娘輕吸了一口氣道:“有些事情,並不是表象看起來的樣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我不懂……之前你說的我懂,可這一次我不懂,這樣,以後誰還找我們做法啊……”小滿撅起嘴,嘀嘀咕咕地說著。
“我們鬥不過他。”十三娘道。
“啊……師傅你說我們鬥不過他?”小滿一臉震驚的表情。
“是的。”
“為什麼啊?”
“因為他是假的。”
“啊……那他是假的,我們為啥還鬥不過他?”小滿更加不解了。
“正是因為假的我們才鬥不過他,有時候,假的比真的有用。”
“可是……”小滿似乎還想說什麼。
這時候,一直站在牆角落裡的馬三爺不經意地走了過來,站在十三娘的旁邊,低聲道:“我告訴過你,不要摻雜靈泉村的私事,這裡的東西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下好了,你的錢沒了,我的也沒了。”
十三娘低聲道:“我雖然是個法師,但並不做殺人的事。”
“我只讓你來驅鬼。”馬三爺眼白上翻,“別忘了,你大部分的活路都是我幫你攬下的。”
十三娘沉聲道:“那從今天起,你就不用做這些事了。”十三娘的雙眼緊盯著馬三爺,一字一句地道:“別忘了,你也是兇手之一。”
說罷,十三娘揚長而去。
一陣風吹來,黑色風衣在身後獵獵作響,她的身形筆挺,腰杆挺的很直。
她是個都市女法師,她行走在禁忌和死亡的邊緣,和鬼神通話,從惡魔的手中拯救那些迷途的平民百姓,可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她這一行越來越不好做了,有時候好不容易接到一個活,還要藏藏掖掖地做法。
而且,最關鍵的是,現代社會,真正被鬼附身,真正被惡魔入體的人越來越少,大部分的人都是心懷鬼胎,心術不正,但越是這樣的情況,她就要將做法表演的愈加逼真,因為只有那樣,出錢的人才會放心,他們從來都只看表象的東西。
鬼,好像已經離人們越來越遙遠。
只有在一些偏遠鄉村,在一些科技和學術不發達的地方,才會偶爾遇見,而遇見真正的鬼,根本不是舞動兩下桃木劍,念兩句咒語那麼簡單,有可能還會將自己的命搭進去。
十三娘自從出山做法以來,只遇到一次真正的鬼,那一次,她現在想起來,都還有些膽戰心驚。
“遇見個真鬼真是越來也難了。”
十三娘輕搖了一下頭,邁步朝著門外走去,小滿在她的身後還在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她完全都沒有聽見。
忽然間,她的腳步停住了,身後的小滿差點直接撞到了她的身上。
小滿輕呼一聲,急忙問道:“師傅……你回心轉意了?”
十三娘‘噓’了一聲道:“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