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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馬濤在自己的家門口,依舊對街坊鄰居三老四少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客客氣氣,但逐漸地家門口子的人們對他馬濤的態度正在一點一點地發生變化,跟他說話的語氣,包括看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一種敬畏客氣,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信賴,比他歲數小的混混兒們,也都為自己家門口出了這麼一位名聲在外的大哥,而感到無比自豪,時不時地將馬濤放在嘴邊,在外一提馬濤頓感底氣十足。後來馬濤又有過幾次輝煌的戰績,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只說在馬濤出名之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的親弟弟馬忠也開始了在城裡的玩兒鬧生涯,有自己親哥哥的名聲擺在那兒,馬忠身邊自然少不了一大批年紀相仿的小兄弟圍著他轉,日久天長,這哥兒幾個也成了城裡的一方小勢力。後來因為馬忠他們在老城裡的勢力範圍日漸擴大,影響到了城裡別的小幫小派的利益和面子,造成了幾次小範圍的衝突。每當馬忠在城裡有什麼擺不平的事兒,都是他哥馬濤出面來調停,甭管老耍兒還是小玩兒鬧,沒有人不買馬濤的帳,一旦聽說馬忠是馬濤的親弟弟,都會高看一眼網開一面。到了我跟老啞巴這時候,馬濤在紅橋和河北已經是可以吃以前的老本的年紀了,而在城裡東西南北四角一提馬濤,更是威名遠揚不可一世。李斌他們幾人將老啞巴要踏平城裡的原話放了出來,馬忠聞風而動躍躍欲試,後來又聽說城裡的和西頭的定下了一場事兒,雙方要一決高下。在老城裡各幫各派的攛掇下,馬忠就跟他哥開了口。一開始馬濤並沒有答應出頭扛旗,但架不住一天到頭有人來找他,家裡的門檻子都被踢破了,幾次三番的有各種人出面宴請,盛名之下無虛士,再加之後來馬濤知道了這是我惹的禍,他和我有一層關係,因為馬濤在天明中學畢業,我的爺爺曾經就是他的班主任,因為都在家門口住,所以我爺爺對馬濤也算極為照顧,儘管在馬濤眼裡,我們小哥兒幾個還是四六不懂的小毛孩子,可怎麼說也是他的小兄弟,捅了這麼大的婁子,他不能袖手旁觀。而今老城裡的大小玩兒鬧,一致推舉他馬濤出頭扛旗,跟西頭死磕一次,馬濤也就當仁不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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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說,六月中旬,有人來回傳話,城裡對決西頭的事兒,初定在六月底。地點——青年路灣兜中學對面的小樹林,也就是現在的25中學對面的長虹公園後門一帶。那時候還沒修津河,津河在那會兒還是一道小河溝,往北走就是烈士路和老橋。小樹林裡一早有不少晨練的人,一到了晚上那就是搞瞎扒的聖地。挨著灣兜中學灣兜小學的旁邊,是老西市大街一條窄窄的入口。一開始城裡的一方有人對定在那裡比畫提出了反對意見,因為那裡本身就是西頭的地盤,定在那裡等於是我們城裡的送上門去,對我方極為不利,要比畫就該在西頭和老城裡之間,進可攻退可守,打順了手直接攻進西關街,萬一戰況不利,還可以退進城廂,西頭的人再厲害,也不敢追進來。馬濤卻不那麼認為,用他的話說,定事兒不光是比畫,還要比勇氣和魄力,他們西頭的不會不懂規矩,定事兒應該定在雙方都比較生疏的地方,他們要是一定要把這場事兒定在他們自己的地頭上,說明他們在氣勢上已經輸給了咱們城裡的一籌,他們不敢出來,那咱就打進去,在他們家門口子來個虎口拔牙,咱們一旦贏了,周邊各個地方的玩兒鬧都會對咱城裡的高看一眼,即使敗了,咱有勇氣打上門去,哪怕沒有得手,面子上也不會難看!
馬濤是扛旗的,他一句話,按西頭說的來,就等於定死了這場群架的時間地點。在這兒之後的幾天時間,城裡的各方各面的人蠢蠢欲動,大街小巷裡經常可見來來往往仨一群倆一夥的,相互竄乎著聚攏著,全是那時玩兒鬧標配的打扮,以前各霸一方各占一角的小股勢力紛至沓來。要說以前還都彼此地看不起看不慣對方的,現在也都見面彼此打個招呼相互敬煙,暫先撂下以往的過節兒不服,心照不宣地都選擇了一致對外同仇敵愾。
一個還算涼爽的晚上,馬濤把各方面的能在自己圈子裡主事兒的十幾位人頭兒,聚到了南門外一個小飯館裡,擺上兩桌酒飯,算是開始了戰前總動員。我捅的婁子,肯定少不了我,在座的還有南馬路的鐵蛋、小發、高勇,東北角的小剛剛、二福,西北角的卓平、小克、花脖兒,西南角的三元、小童,鼓樓的狗少和戴六,高朋滿座交杯換盞觥籌交錯。席間馬濤開始了一番布置和安排,細節咱在此就不一一細說了,反正給我的任務就是去西姜井鐵道橋對過的農資物品商店,買回30根鎬把兒。
轉過天來,我叫了石榴和寶傑,開上寶傑他二伯的後三,一路打聽著找到了那家農資商店,把他店裡所有的鎬把兒都買了,湊了三十來根。遵照馬濤的布置,城裡的各方各自準備趁手的傢伙,還有一條就是去的人必須每人都穿白色汗衫,以免到時打亂了誤傷自己人。經過十來天的時間,一切準備就緒。在動手的前一天,我們小哥兒幾個再一次聚會到了李斌家的小屋,幾個人激動興奮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紛紛亮出自己要帶著的傢伙,說著一嘴的豪言壯語,絲毫不見有怯戰之意,過年都沒見他們那麼高興過。六月二十九日,這一天註定要成為在那個年代載入城裡玩兒鬧史冊的一天,甭管那天到底是輸是贏,最後將是什麼結局,都將是值得紀念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