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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蔫兒的介入,有形無形之中增加了我身邊的戰鬥力,不過不到實戰當中去檢驗,我對老蔫兒的能力依舊不太放心。只是石榴對老蔫兒卻超乎尋常地看重,石榴執著地認為老蔫兒再怎麼說也是在部隊待過的人,他的執行力和保障力應該都遠比我們這幫散兵游勇強過百倍。何況此前一段時間裡,老蔫兒一直在刻意去醫院裡大量地觀摩那些嚴重的外傷現場。據老蔫兒自己說,他已經對血肉模糊的場面麻木了,但這只是老蔫兒的一面之詞,真要趕上打鬥,見了刀砍斧剁的場面,老蔫兒的內心承受力幾何還是個未知數,所以我一直不敢對其放心使用。老蔫兒曾經對流血場面有心理障礙,現在我是對老蔫兒的使用有心理障礙,但如若不讓老蔫兒摻和這件事兒,老蔫兒他還一萬個不願意。他似乎對我們這種終日打打殺殺的生活很感興趣,大概也是老蔫兒一直融入不了同事或別人的生活圈子,如今有了我和石榴兩個真心拿他當朋友的人,老蔫兒頓感一種找到組織的感覺,這也是他為什麼每天在單位打個招呼露一面,就忙不迭地跑到西門裡96號,來向我和石榴報到的緣故。雖然來了以後依舊一整天都聽不見他說話,只是在一邊不停地傾聽著我和石榴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偶爾才插一句不著調的話,弄不好還會引來我和石榴的一通奚落取笑,然後他再一次紅著臉低頭不言語了!那會兒誰又想得到,真正和老啞巴刀槍相見之際,老蔫兒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意外,同時老蔫兒的暈血症的這一層窗戶紙也被他一刀捅破了,此後他變得嗜血如命,此乃後話,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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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啞巴絕非二黑之流可比的,是他的心狠手辣和狡詐狂妄,前邊說過,老啞巴所有的冤家對頭,在與之交手的過程中非傷即殘,一言不合老啞巴便出刀傷人,下手又黑又狠,從他要挑我的大筋那次可見一斑。而且老啞巴不是二黑那樣終日只在一個地方招搖,老啞巴屬“飛蜂”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出手之前必須要好好摸清他的行為規律和出沒場所。我當時認為,辦老啞巴最理想的場所,是在他經常出沒的澡堂子。考慮到澡堂子是公共場所,且老啞巴常去,人頭兒必然很熟,只能在他出來時下手,趁其不備,一擊制敵,速戰速決,不得戀戰!還要提前設計好退身步,畢竟是在人家老啞巴的一畝三分地,哪怕有一點兒提前預判不到,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我們可不能往人家嘴裡送肉!但話要拉回來說,老啞巴也不是完全沒有破綻可尋,那就是他的“狂妄”,一貫目中無人,天老大他老二,表面的囂張成就了他內心的輕敵,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地出手,成功率就能大大提升,前提是一定得好好摸清老啞巴的行為規律,鋪平墊穩、出入自如!經過一個星期的鋪路準備,我決定在老啞巴下了早班從澡堂子泡澡出來的當口實施報復!那一陣子,老啞巴依舊逍遙,他不知道的是危險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血光之災前的沉寂,嚴嚴實實地籠罩在老啞巴四周。當他洗乾淨一身的污垢,又將再一次用自己的鮮血把他自己洗浴一遍,這就是人們口中的“浴血”!
踩道、踩點兒了一個禮拜,期間曾經三次看見了老啞巴,但由於條件不具備,都沒動他,只是讓石榴和老蔫兒二人記住並熟悉老啞巴那張臉。我們摸清了老啞巴這禮拜上早班,下午三點半左右,一定會出現在他家門口的大眾浴池。老啞巴一般連泡帶洗,然後眯瞪兩個多小時才出來回家吃飯,想想以前修理二黑的成功經驗,完全仰仗著事前周密的踩道、踩點兒,以及縝密的安排。這次也不例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仨已經把老啞巴研究透了。一段時間以來,老啞巴的身邊不時出現的三個鬼魅幽靈般的身影,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不會遺落任何一個細節。老啞巴還是依舊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他不會把他身邊出現的任何人放在眼裡,在他的眼裡任何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不知不覺中老啞巴的背字兒到了,虎視眈眈的三個渾蛋小子就要讓他老啞巴刀口橫亘、遍體鱗傷,在他家門口鬧一回“血染的風采”!
當天中午,我和石榴、老蔫兒仨人一起在“佳樂餐廳”好好地旋了一頓。出門之前我們仨互相分配了手裡用的傢伙,我和石榴每人一把一尺二的刮刀,還有一把西瓜刀因為太長不得掖,就想著放棄不帶了。老蔫兒卻執意要帶上這把西瓜刀。我是當時沒說出來,我不敢讓老蔫兒帶刀,我當時依舊對老蔫兒的暈血症耿耿於懷,怕他見血耽誤事兒,就一再跟他說明這是他第一次出去“辦事兒”,最好不要帶有刃帶尖的傢伙,這樣不吉利。我早已經想好給老蔫兒準備什麼工具了,隨手將一把鴨嘴榔頭遞給老蔫兒。老蔫兒嘴笨,也不願意說話,沒接榔頭,他一低頭撩開褲腿兒,從小腿上猛然拔出一把軍刺。我見這貨自己帶了傢伙,趕緊把軍刺奪過來,交給了石榴。老蔫兒悻悻地不太樂意地說了一句:“到哪兒都是二等兵,這齣去鬧事兒去都不給把順手的傢伙是嗎?石榴你還有硫酸嗎?給我來兩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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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事先計劃好的,我們仨人到了那家浴室門口,看看腕子上的老東風手錶,時間是兩點二十分。我先進澡堂子裡面等候老啞巴,石榴和老蔫兒先在外面找了個地界兒躲起來,等我招呼。臨出來時我一再囑咐老蔫兒能打則打,見血不適立馬收手就跑,沒人埋怨你,但要是霸王硬上弓地強出頭,耽誤了大事兒可就悔之晚矣了!老蔫兒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