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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屁股對屁股,臉對臉,是不是?”
大煙碟兒說:“沒錯,話糙理不糙。”
我說:“有仇不報非君子,咱們也該跟他屁股對屁股!”說完,我一隻手揪住水蛇腰,另一隻手舉起了鏟子。
我不可能跟黃佛爺一樣拿人命不當人命,頂多是嚇唬嚇唬他,水蛇腰卻以為我真要對他下手,居然嚇尿了褲子。
我只好把手鬆開,水蛇腰如獲大赦,慌忙往後退,他退了幾步,突然站住不動了,好像發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哆哆嗦嗦地要轉頭往後看。
我和大煙碟兒用手電筒照著水蛇腰,忽見金光晃動,竟是那頭上有鹿首步搖冠的女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水蛇腰身後,從後伸出爪子般的手指,從他後心戳了進去,水蛇腰睜著眼,兩腿蹬了幾下,當場氣絕身亡,到死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行屍發出夜梟般的叫聲,奔著我和大煙碟兒就來了,手電筒光束照到行屍的臉上,就見面容塌陷,雙眼漆黑,張著黑窟窿似的嘴。
大煙碟兒嚇得呆住了,端著槍只顧發抖。我心想:“死去千年的人怎麼會動?聽說會走的死人是行屍,讓它撲住了還能有好?”急忙搶過大煙碟兒手中的獵槍,對準撲過來的行屍頭部開火,雙管齊發,只聽“砰砰”兩聲槍響,槍彈將女屍的頭打掉了一多半,“鹿首步搖冠”也被擊得粉碎,屍身立時撲在我們面前,一動也不動了。
我剛放下槍,那只有半個腦袋的屍身中突然冒出一道黑氣,手電筒照過去,就像鬼影似的,我和大煙碟兒瞪大了眼,那感覺如同見了鬼,身上每個毛孔都張開了,那鬼影一轉眼落到了水蛇腰的死屍上,剛剛斃命的水蛇腰口中“咕噥”了幾聲,然後怪叫著爬起身來,兩個眼珠子全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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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陰靈是死人的魄,本是無知無識,因有怨氣不化,驅屍撲人,至死不放,但這是從前迷信的說法,烏木悶香槨前端的小門,也是給陰靈出入用的,我原本不信,或許是見識不到,可那時候情況緊急,決不容我多想,眼看那死人的手要夠到大煙碟兒了,我忙端起槍摟動扳機,卻摟了個空,我意識到這是雙管槍,剛才那兩發彈藥全打在女屍頭上了,還沒再次裝填,可想裝彈藥也來不及了,正打算倒轉槍托砸過去,槍管卻已被行屍攫住,只覺對方有股子怪力,一奪之下我就握不住了,我隨手抄起鏟子,使盡全力揮過去,那鏟刃甚為鋒利,一鏟子下去,當場削斷了行屍的脖子,死人的腦袋滾落在地,身子也跟著倒下了,可我們眼看著那道黑氣,形似鬼魅,若有若無,又從無頭屍體中冒了出來。
我心說:“不好,這陰靈上了誰的身,誰就會變做行屍,要對付它只有趁此機會!”當時也是人急生智,認定陰魄擋不住活人的陽氣,於是鼓足一口氣吹過去,那道鬼影立時散去。大煙碟兒見這法子有用,也趕緊跟著我做,幾個回合下來,累得我們倆上氣不接下氣,用手電筒四處照,已然不見了那個鬼影,剛以為沒事了,忽聽身後發出聲響,驚得我們倆原地蹦起多高。
我們喘著粗氣定睛一看,來者卻是厚臉皮和田慕青,他們剛挖開洞道中塌落的泥土過來接應,兩個人看到水蛇腰橫屍就地,人頭呲牙咧嘴掉在一旁,還有那具女屍撲在地上,腦袋掉了半個,“黃金鹿首步搖冠”也給打壞了,自是驚駭莫名。
田慕青問明情況,撿起地上的鹿首步搖冠看了看,說道:“聽老人們講,人死之後,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殭屍中的陰靈也許就是形魄。”
大煙碟兒問田慕青:“形魄?你也信這個?”
田慕請沒說信與不信,只說:“這世上人所不知的怪事從來不少,井底之蛙,不過一孔之見,登山之人,方知天外有天。”
大煙碟兒對我和厚臉皮說:“你們倆聽聽,人家說出來的話多有道理,什麼叫金玉良言字字珠璣,這就叫金玉良言字字珠璣。”
我以為田慕青說我們是井底之蛙,心裡頗沒好氣,說道:“佩服,田老師口吐蓮花滿嘴象牙,我才識幾個字?當然沒法跟她比。”
大煙碟兒道:“兄弟,不是當哥哥的說你呀,你一貫不虛心,聽到真理時不說兩句怪話就難受,可不許跟人家這麼說話。”
厚臉皮向來不關心這些事,他說:“行了行了,你們細人說完細話,是不是該輪到我這個粗人說兩句粗話了,我看水蛇腰是活該一死,這麼死都便宜他了,可那鹿首步搖冠又有什麼罪過,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傳世之寶啊,它好端端的老實巴交,誰也沒招誰也沒惹,竟讓這個敗家小子給打壞了,不過有總好過沒有,怎麼說那也是金的,撿回去能值些錢……”說著話從田慕青手裡奪過來,連同女屍腰間的寶帶,都塞進一條蛇皮口袋,又裝到他的背包里。
眾人均知此地決計不可久留,埋有烏木悶香槨的大殿,也許只是古墓地宮的前殿,炸開前殿地面,下邊露出來的也是冥殿,各殿是按洞窟走勢上下分布,而非常見的前中後,既然這座地宮裡有活氣兒,便應該可以通到山外,但這段墓道並不長,四個人往前走出十幾步,盡頭有三個拱形土洞,當中的大,兩邊的小,推開堵門石,面前是一處走勢幾近垂直的土窟,探身進去,往上看不到天,往下看不到底。
大煙碟兒咋舌不下,他說:“好傢夥,這麼個大窟窿,難道是陰陽井不成?你們是不知道,相傳秦始皇在位時,得知豫西山脈形勢有如伏龍,擔心中原之地會出皇帝,便命人在大山中鑿出一個洞,以絕龍氣,不成想洞鑿得太深,竟然鑿通了陰河,所以後世稱這個洞為陰陽井,當年有人把鴨子扔進去,三天之後,那隻鴨子竟游到黃河裡去了。”
第十五章 玉棺金俑
我和大煙碟兒當即上前,⑸⑨②跟他一同推開半米多厚的槨蓋,陰沉金絲楠木重得出奇,僅憑三人之力,萬難揭起,只能緩緩推開,半倚在石獸寶床之側。金絲楠木的外槨裡邊裹著內棺,只見在槨蓋下的fèng隙間,已經生出尺許厚的雲母,一大片一大片,長得死死的,遮住了下面的玉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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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道盡頭這個大土窟,四壁皆為夯土,直徑在十幾米開外,齊整垂直,宛如一個豎井,繞壁而下的長階已被毀去,只留下一些向外凸起的土台。
大煙碟兒說:“可能是秦始皇鑿穿龍脈的陰陽井,把只鴨子扔下去,過幾天它便能游進黃河。”
我說:“那純屬無根無據的民間傳說,怎麼知道是不是同一隻鴨子?咱們感覺這土窟又深又大,是由於這地方太黑,除了身前幾米之內,遠處什麼也看不見,好比是盲人摸象,但土窟牆壁間留有階痕,下邊一定有個去處。”
厚臉皮用手摸了摸土牆,說道:“真他媽硬,一粒土也摳不下來,這是石板還是夯土?”
我說:“好像是古墓里的三合夯土,這種土年頭越久越結實,完全不會風化,用鏟子刮也刮不下一粒粉末,堅如磐石,不懼水侵。”
大煙碟兒看了一陣,點頭說道:“不錯,是三合土,一碗肉換一碗土的三合土!”
厚臉皮問道:“用肉做成土,那還不如直接吃肉,像這麼個大土洞,又得用多少碗肉?”
大煙碟兒說:“哪個說一碗肉做一碗三合土了,你哥哥我說的是一碗肉換一碗三合土,那是形容此土造得不易。”
厚臉皮不信:“土這東西隨處都有,想挖多少挖多少,有什麼不易?”
大煙碟兒說:“你想想,如果隨隨便便挖一碗土就能換肉吃,古代怎麼還會有農民起義?我跟你說,三合墓土做起來太難,必須選沒有雜質的細淨黃土,按秘方比例摻進去細河沙、水田底層的淤泥、年代久遠的老牆泥,反覆攪拌翻整,你還別嫌麻煩,若不如此,硬是夠硬了,遇到冷熱cháo濕卻會開裂,因此決不能偷工減料,你說三合土造得容易不容易?這樣還不算完,還要加上打散的雞蛋清,不見米粒的糯米湯,迷信者甚至還要用童子血,所以三合墓土年頭越老越硬實,我說一碗肉換一碗三合土,那都是說便宜了。”
厚臉皮說道:“講究是夠講究的,只是古代人這麼搞不嫌累嗎?”
大煙碟兒說:“當然是苦累,要不然怎麼很多人想當皇帝呢,再累也自有下苦幹活兒的百姓去做,帝王將相們只管死了往這一躺。”
我說:“這座古墓里埋的人是誰,卻還難說,我看地宮至少有上中下三窟,由此夯土洞相通,沒準從這裡下去才是正殿。”
厚臉皮將火把扔下去,落到土窟底下,只有一個小光點隱約可見,至少是幾十米深,我們見下面沒水,也有落腳之處,只得下去找條出路,於是把帶來的長繩連接,一端綁在頂門石上固定,一端垂下土窟,我背上槍,握著手電筒順長繩溜下去,許久才到洞底,只見夯土砌地,三面是牆壁,唯有一側可通,位於在上邊兩層大殿的正下方,如果不炸開上層大殿的地面,連下邊的墓道也不會發現,那就更見不到最下邊的正殿了,我當即揮動火把劃圈,那三個人看到信號,也先後攀住長繩溜下來。